桑雅甯咽了咽吐沫,嗓音幹啞,“他還好嗎。”
話落,并未聽見回應。
桑雅甯的手止不住地抖,視線愈漸扭曲模糊,嗓音凄厲:“他在哪!告訴我,他現在在哪!”
“雅甯姐,你别緊張。”
何立輕聲說,“浩哥剛做完手術,正在病房休息呢,我等會把醫院的地址發給你。”
“真的嗎......”
“當然,我絕不會騙你。”
“那李蘋呢。”
桑雅甯緊張地問,“李蘋也在醫院嗎?”
何立沉吟着:“李蘋?是那個頭發短短的女孩嗎。”
“嗯,她......傷得重不重?”
“我們沒有見面,酒店裡的女生都被帶到另外的房間去了。”
“那麼你有消息嗎。”
“我記得警察好像說過,一個短發的女孩挺厲害,一腳給人踹骨折了。”
桑雅甯一愣,沒能反應過來是哪裡骨折。
何立嘿嘿笑了兩聲,小聲說:“聽說她當時被喂了藥,不用承擔法律責任,所以那家夥就隻能自認倒黴喽。”
桑雅甯張了張口,一時竟講不出回答。
何立:“雅甯姐,套房裡有換洗的衣物,你休息好之後就從後門走,我在那裡留了鑰匙。”
桑雅甯:“嗯。”
何立:“醫院附近有記者,你暫時不要過來。等到晚上,晚上我再聯系你。”
桑雅甯:“那我可以去見李蘋一面嗎?”
何立:“筆錄還得花些時間,估計也得晚一些。”
桑雅甯靠在牆邊,無力地喘息着,歪頭看向徐徐而墜的落日:“我現在要做的,就隻有等待嗎。”
話落,是短暫的沉默。
桑雅甯強忍住淚水,輕聲說:“好,我知道了,我會等你的消息。”
何立沒有再出言安慰,隻說了句‘稍後聯系’,就匆匆挂斷了電話。
桑雅甯仍捧着手機發愣,滿腦子都是何立的話,長句的随便不斷在耳畔回響。
短發女生,厲害,踹骨折,不用付法律責任......
這個人會是李蘋嗎?
桑雅甯怔怔地想,尚未平息的悲痛再度湧上心頭。
她既希望對方是李蘋,卻舍不得李蘋受苦,李蘋那樣單薄瘦小卻要面對兩名男人,該是如何驚恐和害怕呀。
桑雅甯不敢細思,淚水順着長睫滴落。
啪嗒,啪嗒—
掌心的血漬被暈成鮮紅的花,胸口的絞痛試圖奪走她的呼吸。
桑雅甯匆匆抹去眼淚,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攥拳,混亂的大腦才勉強恢複神志。
得盡快打起精神,無論是嚴浩還是李蘋,她必須要承擔起屬于自己的責任。她要堅強起來,才能照顧身心受傷的愛人們。
桑雅甯閉上眼,緩而平複着心境,再次睜開眼時,眸間已經沒有了恐懼與彷徨。
打開燈,關掉兩側的窗簾。
桑雅甯咬着黑色皮筋,随手盤起散落的長發,左右轉了一圈,從立櫃中看見了何立所留的衣物。
一條雅白的,幹淨的長裙正躺在裡面,旁邊還附一張卡片。
桑雅甯俯身查看,瞬間認出這是嚴浩的筆記:“别害怕,穿着它來見我。”
“什麼嘛。”
桑雅甯笑了,眼角閃爍着星點淚光,“一點都不像你的風格。”
話落,無人回應。
未來及傾訴的心事散在風裡,她的影子落于白牆。
洗好澡,吹幹每一縷發絲。
桑雅甯抿開橘調的口紅,蒼白的嘴唇總算顯出些血色。
她瞥向旁側的矮桌,僅戴過一次的飾品擺在桌上,于□□中閃爍着耀眼的光。
桑雅甯讨厭太過張揚的首飾,也不喜歡滿懷試探的眼神。
她看着這些為讨好張澤吾準備的貴重金屬,胸口泛起滔天的惡心,亂七八糟的回憶再度湧上心頭。
無法呼吸,無法呼吸!
桑雅甯猛地抓起那團零亂,擡手丢進盥洗室裡,沖水,不停地沖水,直至看不見暈光才罷休。
她望向鏡子,看着面色蒼白的女人,微微垂下眼簾。
沒有時間休息,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李蘋的下落。
桑雅甯戴上口罩,借鴨舌帽遮住大半張臉。她按照何立事先提示的路線,從邊角的暗門離開房間。
電梯門剛打開,就聽見渲染而起的嘈雜。
她側身躲在圓柱後,悄悄探頭向外瞧。
記者。
身穿各色制服的記者圍聚堂前,捧着話筒,指向酒店的大門。
攝影機在運轉,紅色燈光一閃一落,像是在記錄所有罪惡。
從大門走是行不通了,她該怎樣離開酒店?
桑雅甯咬唇,額間泛起細密的汗,磨搓許久的指尖終究是攥起拳頭:‘不管了,就拼這一把,反正我早就做好同歸于盡的覺悟了。’
她這般想,将帽檐壓得更低,餘光掃向左右兩側。
人群大都圍在前方,偏左的過道旁堆滿了攝像器材,停在一處的直播車形成盾牆般的屏障。
‘隻要先混進人群裡,然後躲到車後面就好。’
桑雅甯咬了咬牙,就要大步朝前走。
恰時,一隻從後方探來的手搭上她的肩膀。
“請問......你是桑雅甯,桑小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