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被落羽扶着上馬車時,南初已在馬車中端坐着,見霁月撩開簾子進來時,眉眼微動,頭微微轉開,視線往馬車外看去。
因為腿上有傷,馬車一側的座位上鋪了厚厚的墊子,霁月順勢便躺了下來,發絲從南初垂在一側的腿上擦過。
南初看向躺在身側的霁月,随着馬車的颠簸,她的身形也不停地晃動,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早上驚醒時做的夢和夢醒後的一片狼藉。
似怕被察覺什麼似得,臀往一側挪了點,視線卻不曾離開她。
“這個,你按個手印,簽個字。”
霁月看着南初左手捏着一封信件,右手拿着一盒紅泥,滿臉狐疑地打開。
“和離書?”落款處已經簽上了姜白芷的名字,紅色的手印蓋在名字上。
“你什麼時候叫他簽的?”
“跟他買藥材的時候。”南初臉上閃過一抹尴尬。
“哦,怪不得,他宰你宰得這麼狠,原來還有這出?”霁月拿着信件左看右看,遲遲沒有簽。
在現代的時候,每天在醫院裡吊着一口氣拼着007,别說戀愛了,除了病人,她連男人的手都沒時間摸,這一遭,體驗了一把拜堂,現在連和離書都拿到了,初吻也……
撇了一眼正襟危坐但是滿臉寫着不耐的南初,霁月忽的泛起愁來,這幾日連日的颠簸,她甚至還沒能想想那日發生之事。
那日他的話的意思是,他沒有妻妾?可是……
“想什麼呢?按手印。”說着又将紅泥往前一遞,“怎麼?舍不得?”
“說什麼呢。”說着,霁月将手印按了下去,剛想将信收好,被面前伸過來的手一把奪走,“哎……”
“我給你收着。”說話間,南初已将信折好放入匣中。
霁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本來她也不是很在乎這個信,随便他。
第二日,在霁月的強烈反抗下,二人終于決定以一日馬車,一日快馬的速度趕往滄瀾的常山鎮。
四日後,馬車在常山鎮停下,馬車外傳來落羽的聲音,“主子,到常山鎮了,鎮門口有士兵把守。”
本來睡得迷迷糊糊的霁月睜開眼,“到了?”
“到了。”放下車簾的南初将霁月扶起,溫聲解釋着,“常山鎮鎮口派了士兵把守,怕是……”
“隻進不出。”南初話語間有些猶豫和不忍,“霁月,你當真要去嗎?”
霁月跳起來,頭頂狠狠撞到馬車的木質頂棚,顧不得揉腦袋,“南初,你的意思是,在受了這麼大罪,吃了這麼大的苦,現在就在疫區門口,現在你問我進不進去?你當我時霁月是吃飽了撐着嗎?”
霁月雙目幾乎要冒出火花來。
“你可以在鎮外支援,沒必要以身涉險。”
“我在鎮外怎麼支援?望聞問切我隔着這麼遠的警戒線,我能做到哪個?”霁月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南初,撩開簾子,跳下了馬車。
南初歎了口氣,也跟随下了馬車。
霁月往前走着,整個鎮子已然一片死寂,遠遠望去,已然沒有人煙。
南初留下5名死士留在鎮外接應,後帶着落羽和5名黑衣死士走近霁月,“走吧。”
門口的将士認得南初,看到他們一行人後,垂下眼不知思慮了什麼,便放行了。
入鎮後走了一段,一條南北向的寬敞的大街出現在衆人面前,這常山鎮原來應是一個繁華的城鎮,街道寬敞,兩側的店鋪整齊的排列着,可如今這寬敞的主街上幾乎一片狼藉,街道兩側的商鋪大門大開,大門窗戶櫃台都倒在地上,店内空無一物。
“這裡發生過暴亂。”南初掃視了一圈說道,“若是尋常的瘟疫,不至于造成這種程度的破敗,定是封鎮時,這裡還有不少人想要逃出去,與駐守的士兵發生了沖突,有人乘亂打劫,或者,是駐守的士兵趁機斂财。”
“這樣一刀切,等于把剩下的人關在這裡等死!”霁月雙手握拳,雙眼含淚,唇緊緊地閉着。
“這裡的人若是放出去,那麼,死的就不是一個常山鎮的人,這場瘟疫會發展到更不可控的地步。”
“那這裡的人呢?難道就活該被放棄嗎?”霁月轉過身,強忍住眼淚。
“一開始,派了不少太醫來救治,後來連太醫也病倒了,幾次以後,再也無人敢來,南辰提議放火屠城。”
屠城?霁月睜大雙眼,眼淚瞬間滴落。
想來,從南辰提議屠城那一刻起,就在給他設陷了,是他提出了反對,封城的建議也是他提出的,如今,瘟疫遲遲未結束,南辰順勢向父王提議由他來解決。
霁月擦掉眼淚,“南初,我會治好他們的,你相信我,常山鎮會恢複以前的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