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南初擡手揉了揉眼前一臉堅毅的腦袋。
“鎮中應該有醫館,我們先去那裡找找。”
霁月給衆人分發了遮面的紗布,交代在情況未明之前,不可食用這裡的食物和水,若是接觸了病人,務必用流動的水徹底清洗雙手。
大家做好防護後,衆人朝街中走去。
走了一會,霁月便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藥味,衆人順着藥味找過去,走到街中央時,藥味更加濃烈,還有隐隐約約的呻吟聲傳來。
走在前方的落羽和十一折返回來,面色不佳。
“主人,時大夫,醫院就在前面拐角處,隻是……”說着,落羽臉色有些發青,“情況不是很好,您二位要做好心理準備。”
落十一點了點頭,臉色也透着一點青白。
南初看了二人一眼,死士從小接受着最殘酷的訓練,即使是在戰場上,也是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
霁月未多想,疾步拐進了街角。
一進街角,一股藥味,混着一股難以言說的污穢的味道鋪面而來,即使是用紗布遮住了口鼻,但是那味道,仍強烈的令人作嘔。
藥鋪大門敞開着,鋪子門口三三兩兩坐着,躺着,斜靠着一些病人,那病人身形消瘦,面色枯黃,臉部都已凹陷下去,如深秋挂在枝頭枯萎的樹葉一般,随時都會在這世間飄零,聽到霁月走進的動靜,隻擡起眼皮看了一眼,随即又垂下去,似乎對周遭的一切都已經失去感知。
【霍亂】
看着系統彈出的白色字體,霁月皺起了眉,就算是霍亂,隻要好好防護,絕不至于至此。
除非是反複感染加上……人禍!
霁月幾乎呆愣着往藥鋪中走去,剛進鋪中,鋪内的門簾被一雙手撈起,那手上滿是皺紋,随後一個頭發蒼白的老人走了出來。
老人端着幾碗藥,背深深的弓着,雖然步履蹒跚,藥卻一滴未撒。
“老人家……”
聽到聲音,老人弓着的背微微擡起,看了衆人一眼,又端着藥繼續往前走去。
“你們是哪裡來的?進這常山鎮做什麼?”老人将藥一一遞給門口倚靠着的病人,“快走吧,這裡,已經沒救了。”
那些坐着的病人稍有力氣些,雙手顫抖着接過藥,有些躺着的病人已經失去意識,老人掰開他們的嘴,将藥往口中一倒,也不知是喝下的多,還是流在外面的多,倒完便将碗門外一扔。
木碗順着藥鋪門口的台階咕噜咕噜地滾到了牆角,那裡已然高高得堆着一堆各色各樣的木碗。
“放肆,這是二皇子,我們是來救人的。”落羽眉目一淩。
“二皇子?常山鎮已經死透了,别說是二皇子,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了。”老人轉過身,原本渾濁無神的雙眼裡,此刻爆發出猛烈的憤怒“你以為這些人還活着嗎?你以為我還活着嗎?都死透啦!隻是留着一口氣,看看這世道還能爛成什麼樣子!”
“爺爺,您是大夫嗎?我知道他們得了什麼病,我能救他們。”霁月拉住欲往内走去的老人。
“你個小女娃能治什麼病!常山鎮多少大夫,多少太醫來過了,哪個不是病倒在這裡?多少大夫死在了這裡。”老人擺擺手,“走吧,走吧。”
“他們這是霍亂。”看着老人不以為意的眼神,又急急改口,“我不知道你們怎麼叫,病人有強烈的腹痛,随後會劇烈的腹瀉和嘔吐症狀,你剛給他們喝的是止瀉止吐的湯藥,我說的可對?”
“小女娃,那又怎樣?這藥方也是上一個太醫留下的,對症,喝下去後他們是會好一些,不過,不超一日,又會反複出現嘔吐和腹瀉的症狀。”
“你可知,有多少人,死在家中,無人察覺。”
“你可知,有多少小兒,雖未染病,卻生生餓死在家中,被發現時,隻有滿屋的污穢和腐敗的屍身。”
“這是天罰!無用了,都無用了!”老人弓着身走進内堂。
“張大夫的家人都在這場瘟疫中死了,全家隻剩下他,你們不用問他了,他如今也隻是在等死罷了。”
門口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女子身形消瘦,臉上身上鞋上滿是灰黑的泥土。
霁月與南初對視了一眼,南初微微點頭,霁月走上前去。
“我叫時霁月,從……外地來的,你是常山鎮的人嗎?”
眼前的女孩不過二十左右,灰蒙蒙的臉上,一雙眼睛又黑又亮,視線落到霁月和衆人臉上遮住口鼻的紗布時,眉頭微微挑動。
“我叫阿玲,你們想救常山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