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母原本是譚有良的嫂子,後來譚有良他哥去世了,譚母帶着一對兒女孤苦無依。而那時譚有良窮的娶不起媳婦兒,譚母便帶着一對兒女轉房嫁給了譚有良,這件事村裡的老人都知道。
但眼下宋音當着衆人的面将這事說出來,跟将譚母的臉放在地上踩沒兩樣,譚母面容頓時變得猙獰起來:“我撕爛你的嘴!”
說完,譚母便朝宋音撲過去,周圍看熱鬧的婦人們紛紛從中阻攔,而譚明宗的媳婦兒和譚春燕則幫着譚母。
一時譚家的小院裡亂作一團。
直到威嚴的呵斥聲響起:“都給我住手!”
衆人循聲望去,見裡正過來了,忙将路讓開。
“阿娘。”譚月立刻撲到宋音懷裡。
先前還端着架子的譚有良,立刻過來迎趙老漢。
譚家祖上并不在高山村,譚有良的祖父是逃難來的高山村,之後才在這裡落了戶。而趙才是高山村的大姓,如今的村裡正趙老漢在趙家德高望重,村裡與譚有良同歲的人,大多都得稱他一聲三叔。
譚有良當即招呼:“三叔,您怎麼來了?快請進屋喝茶。”
但宋音今日偷偷讓譚月将趙老漢請過來,可不是讓趙老漢來喝茶的。所以趙老漢兩隻腳剛邁進譚家,宋因便摟着兩個孩子,哭着道:“三叔公,眼下譚明铮的頭七還沒過,他們譚家就想逼死我吃絕戶,求您給我做主啊!”
裡正是他們村裡最大的官兒,除了負責掌管戶口和納稅之外,還充當鄰裡糾紛的判官。
“當着三叔的面你還胡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譚母氣的又想動手,趙老漢重重杵了下拐杖:“譚有良家的。”
李秋香忙拉住譚母,改換她上陣:“大嫂,我知道大哥一走,你的心就不在譚家了,可你也不能為了分家,就往我們身上潑髒水呀。”
李秋香生了一張巧嘴,她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往日宋茵因嘴笨沒少被她欺負,可宋音卻不會任由她颠倒黑白。
“前天夜裡,娘難得體貼讓我帶孩子早點休息。可我們剛躺下沒一會兒,琢兒就說肚子疼鬧着要去茅房。我帶着他們姐弟二人從茅房回來經過院中時,看見爹娘房中還亮着燈,我還以為娘的舊疾又犯了,便帶着兩個孩子想去瞧瞧,結果卻聽見你們一家人,背着我們母子三人在分将譚明铮留下來的宅子錢财。
“爹娘将那些東西分成了三份,一份給你們兩口子,一份給三弟明祖,還有一份爹娘他們留着傍身,而我們母子三人什麼都沒有。我氣不過沖進去和你們理論,你們全家指責我無理取鬧。你還說,我要是現在死了,琢兒和月兒年紀小,你們就能以長輩的名義,光明正大的替他們保管他們爹留下來的宅子錢财。”
“我沒有,我明明說的是,你要是現在死了,肯定能博個情深義重的好名聲。”李秋香下意識辯解。可說完之後,在對上宋音得逞的目光時,她才猛地反應過來,她中了宋音的圈套——
宋音說了那麼一長串,她卻隻反駁了最後那幾句,便是側面坐實了宋音說的是真的。
李秋香不敢去看公婆和丈夫的臉色,隻着急忙慌想要再描補一二,宋音卻沒給她機會。宋音拉着兩個孩子,一臉要同他們玉石俱焚的架勢:“既然你們為了吃絕戶想讓我死,那我如你們所願。回頭我就帶着兩個孩子,一根麻繩吊死在縣衙門口,讓縣令大人給我們做主。”
宋音這話一出,趙老漢和譚明宗兩人率先變了臉色。
譚明宗如今在縣學進學,他想考取功名,若宋音當真帶着兩個孩子,一根繩子吊死在縣衙門口,那他的名聲受到影響不說,恐怕也會影響他的功名之路。
譚明宗急了,下意識看向譚有良,叫了聲爹。
譚有良則回了他個閉嘴的眼神。
而趙老漢想的也是他自己。本朝律法規定凡是戰死兵将的遺屬,朝廷和地方上皆會優撫。譚明铮是為國捐軀的,他頭七沒過,他的妻兒就一根麻繩吊死在了縣衙門口,到時候不但縣令得挨罰,他這個村裡正也得吃挂落。
“明铮媳婦兒,明铮如今不在了,但朝廷的律法還在,沒人敢逼死你吃絕戶。”趙老漢說完後,又闆着臉看向譚家當家做主的譚有良,“有良,你說呢?”
譚有良的臉色十分難看,但還是點頭:“三叔說的是。”
“既然你也覺得我這個老頭子說的在理,那你們就把明铮留下來的東西理一理,該給他們娘三個的,你們就給人家娘三個。正好我今天在這裡,就順便替你們做個見證,免得以後,别人說你們欺負他們孤兒寡母。”
眼下事已至此,他們除了破财消災,同意趙老漢說的之外,沒有其他解決之法了。
譚有良隻好道:“那就有勞三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