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日懸中天,天地間白雪皚皚。朔風呼嘯而過,但黑底紅紋的旌旗卻紋絲不動,隻有上面的冰屑簌簌而落。
原本沉肅寂靜的帳篷内,突然傳來激動的喧嘩聲。
“譚副将,你能活着回來太好了。”
“我就知道,譚老弟你本領過人,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就死了呢!”
“主帥呢?派人去通知主帥了嗎?”
議事的帳篷内,站着七八個中年男子,他們個個在軍中職位不低,但此刻卻皆神情激動的圍在一個青年男子面前。
那青年男子一身黑色勁裝,腰身精瘦身形高大坐在那裡,此刻他雖然臉上傷痕未愈,但從骨相上不難看出是個極俊俏的青年。隻是邊關苦寒,再加上他似乎走了許久的路,此刻整個人風塵仆仆一身憔悴。
但他那雙眼睛卻極黑極沉。
譚明铮正要開口時,帳篷的擋風簾突然被人從外面掀開的同時,一道渾圓有力的呵斥聲跟着響起:“吵死了,都給老子閉嘴!”
先前圍在譚明铮身邊的那些副将們,頓時齊刷刷站成一排,異口同聲道:“主帥。”
來人大步流星進來,看見譚明铮時,他的神色亦是掩不住的激動。
“主帥。”譚明铮杵着拐杖站起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魏平戈的大掌重重拍在譚明铮的肩膀上,面上皆是毫不掩飾的喜色。
當初知道譚明铮命喪雪崩的死訊時,魏平戈還怅然若失了許久。
他征戰沙場多年,難得遇見譚明铮這樣一個好苗子,假以時日,他定然能成為守衛一方的大将。但這個好苗子卻折了,魏平戈難過的許久都食不下咽。如今見譚明铮回來了,自是高興萬分。
譚明铮則松開拐杖,掙紮着要跪下向魏平戈彙報軍情,卻被魏平戈一把扶住胳膊:“不急,先讓軍醫來給你看傷。”
很快軍醫就來了。
查驗過後,軍醫向魏平戈禀,譚明铮身上的傷很多,最要緊的是兩處,他肋骨斷了兩根,左腿小腿中過箭,不過好在處理的及時,如今并無性命之憂,但需要好好将養。
魏平戈聞言這才松了一口氣,他揮手讓軍醫下去,然後才問起了譚明铮死而複生的具體情形。
一個多月前,譚明铮奉命帶兵去關河迎接軍需糧草,但在回程時,遇到了羌戎人偷襲。
隆冬時節水草幹涸,亦是羌戎人缺衣少糧的時候。每年秋冬時,羌戎人便會越過邊境線前來燒殺搶掠。但自從魏平戈奉命率軍來這裡駐紮之後,他們每年能搶到的糧食就越來越少了。
今年不知道他們從哪裡得到押送糧草的消息,竟然将主意打到了軍需糧草上。
譚明铮當即将帶領的士兵分成兩隊,其中一隊護送軍需糧草先回大營,而另外一隊則随他斷後。
譚明铮與羌戎人打了七年的仗,對羌戎人的打法早已了如指掌。
即便這次雙方力量懸殊,但他還是憑借着過人的才智,以少勝多将羌戎人打的節節敗退,最終落荒而逃。
但就在他們回大營的路上,卻突然遇上了雪崩。
待魏平戈得到消息派人去援救時,卻隻找到了一部分斷後士兵的屍體。
他們在這裡駐守了七年,自然再清楚不過了,遇上雪崩能活下來的機會有多渺茫。
但魏平戈仍沒放棄,又命人多找了幾日,直到又下起了一場大雪後,魏平戈才不得不放棄。
在這裡,遇上雪崩隻有兩種可能,找得到屍體,和找不到屍體。哪怕譚明铮僥幸活了下來,可這場大雪過後,他也絕無生還的可能。
最後魏平戈沒辦法,隻得在戰死名單上添了譚明铮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