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譚二爺夫妻兩個。”
宋音的眼睛頓時眯了起來。
這是譚明宗夫婦搬出去後第一次登門,若是帶着孩子來,十有八九是又想吸譚有良夫婦的血。可若隻有他們夫妻倆來,那定然是又在憋着壞呢!
宋音招來小雙,壓低聲音道:“你去廚房跟李嬸說一聲,若是她能從香草口中打聽到,今日東廂那邊說了什麼,我就給她二十文錢做獎勵。”
小雙當即去了。
回到主院後,宋音讓人搬了把搖椅出來,她将一把大蒲扇蓋在臉上,然後躺在廊下曬太陽。
午後一絲風也沒有,日光暖洋洋的,曬的人舒服到了骨子裡。
宋音的意識慢慢下墜,正要昏昏欲睡時,眼前突然亮起了強光。
等她再睜開眼時,她就看見自己坐在床畔,正依偎在一個男子的懷裡。
宋音頓覺頭皮發麻。
那男子伸手摟住她。她看不清他的面容,隻聽見他聲色雀躍:“茵娘,我知你這些年過得艱難,你放心,此生我必不負你。”
茵娘?!宋音先是一怔,然後她下意識看向對面的“自己。”
這一看,宋音一顆心頓時又落回了肚子裡。
那張臉雖然和她一模一樣,但舉止神态一看就不是她,這應該是真正的宋茵。
但宋音不明白的是,好端端的,她為什麼會看見這些?
轉瞬,眼前的場景陡然一變。
房内昏昏暗暗,紗幔低垂,宋茵與那男子交頸而卧,兩人正在喁喁私語時,房門猛地被人踹開。
宋茵猛地驚坐起來,正胡亂抓起衣裳要往身上套時,床幔已被人一把掀開。
“淫/婦!我兒子百天還沒過,你偷漢子都偷到床上去了,我打死你這個淫/婦!”譚母面目猙獰撲過來,對着宋茵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抓撓。
而跟在她身後的人,也頓時全沖了進來,一時屋裡吵嚷個不停。
宋音頭疼的揉了揉額角,再放下手時,眼前的場景已成了公堂。
兩側衙役林立,宋茵跪在地上,衣裙淩亂,臉上和脖頸上血痕斑駁。譚母正指着她坡口大罵,而先前說此生必不負她的男子,此刻正跪在她身側。那男子衣袍雖然囫囵的穿在身上,但上面卻有許多腳印。
外面圍觀的百姓對着他們指指點點,不乏有高聲罵他們狗男女的。
而之前說“此生我必不負你”的那個男子,卻在縣令問話時,将所有的一切全推到了宋茵身上。
“是她,是她勾引我的!”
宋音看着先前還局促不安的宋茵猛地轉頭,不可置信的盯着身邊的人。
對方不敢看她,隻一遍又一遍重複:“是她!是她勾引我的!”
宋茵在經過短暫的怔愣過後,然後慢慢的笑了。
隻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絕望。
她以為,她抓到了救命稻草,可實則這卻是奪命刀。
“是她!是她勾引我的!”那男子仍舊聲嘶力竭的喊着。
宋茵隻覺諷刺極了,昔日的海誓山盟言猶在耳啊!
但好像隻有她當了真。
看着身邊人拼命想将自己摘出去的模樣,宋茵腦海中那根緊繃的弦嗡的一聲斷了,她一把拔下頭上唯一的銀簪,狠狠朝對方的脖頸上紮去。
她拼盡全力撲過去,甚至做好了同歸于盡的準備。
但手上卻失了準頭,簪子擦着那人的脖頸劃了過去。她還想再揮出第二下時,衙役們一湧而上,将她摁倒在地上。
與人偷情,外加當衆行兇,最終宋茵被判浸豬籠沉塘。
她被沉塘那天明明豔陽高照,但卻狂風大作,雷聲轟隆盤旋,像是要在天際撕開一道口子。
“阿娘,你們要帶我阿娘去哪裡?”
“阿娘,你們放開我阿娘!”
宋茵被綁在竹籠裡擡着,周圍人都在罵她淫/蕩無恥,隻有雙生子姐弟追着她跑,一遍又一遍的哭着喊阿娘。
“琢兒,月兒。”宋茵看着兩個孩子隻覺心如刀割,但一切已是覆水難收。
她的手腳都被綁了起來,腳上還墜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随着一聲令下,她連人帶竹籠一起被扔進了水裡。
重甸甸的石頭将宋茵往下拽,水在須臾間就漫過了她的口鼻。雙生子姐弟尖銳的哭聲響起,她試圖回應安撫他們,但身子卻以極快的速度朝水下沉。
岸上的一切離宋茵越來越遠,水鋪天蓋地将她包裹起來。
最後,太陽高挂在天上,而宋茵卻沉屍河底。
宋茵死後,雙生子姐弟就被以孽種之名趕出了譚家。譚明铮留下來的一切,皆歸了譚家人所有人,而被趕出去的雙生子姐弟很快就相繼夭折了。
等宋音再睜開眼時,院中仍是花草葳蕤春光暖融。
小雲坐在廊下,正在教譚月翻花繩,譚琢則蹲在院子裡,和小霞玩泥巴玩的不亦樂乎。
宋音慢慢坐起來時,小雙就帶着李嬸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