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聊了許久,楊笛衣也放松了些,困意泛起,她雙手撐着凳子将上半身往後靠,“你身上傷怎麼樣了?”
周懸:“好多了,方雪明的藥挺有用。”
楊笛衣:“那就行,對了,一直想問你,饅頭為什麼叫饅頭?”
“他是孤兒,第一次在軍營見他,我們兩個是鄰鋪,他很愛吃饅頭,經常一頓要吃好幾個,我幫他取過很多名字,但他嫌記着麻煩......”
身旁人聲音不快不慢,還有些低沉,就着安靜的夜晚,倒有幾分催眠的效果,楊笛衣背靠身後的草棚柱,不知不覺合上眼皮。
周懸慢慢講着,一回頭,楊笛衣已經眼睛微閉,隐隐呼吸綿長。
周懸抿了抿唇,雖然他很想就讓她一直在自己身旁睡去,但是這畢竟是在外面,會着涼。
而且,周懸望向小樓的窗戶,那裡似乎并沒有人。
周懸思索片刻,輕輕将她拍醒,楊笛衣剛要徹底消失的意識頓時恢複,睜開眼睛看着周懸。
周懸看着她眼底的茫然和沒有防備的惺忪,一時晃了神。
他竭力按下心中的沖動,朝她笑道:“回屋去睡吧,舒服些。”
“好。”楊笛衣雖然醒了一些,但困意未減,起身回了房間。
周懸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後幾步遠的位置,親眼看着她安全到房門口,楊笛衣沖他揮了揮手,進去了。
周懸站在原地良久,直到夜晚的涼意如一盆水潑醒了他,他這才擡起步子回了房間。
直到回了屋裡,周懸準備将懷中的螞蚱取出,這才發現自己右手手心裡,有剛剛他過于用力攥拳留下的血迹。
周懸果斷拿出一塊幹淨的布使勁将血迹擦去,就算擦到傷口處泛紅,他也毫不在意,确認手掌幹淨後才重新拿起那隻螞蚱。
這是她送他的第三隻草螞蚱了,周懸想。
第一隻是小時候,可是後來家中變故,他弄丢了。
第二隻是在小涼山那一隻,他盡全力想着妥善保管,還是在戰争中遺失了。
這一次,周懸握緊手中的螞蚱,仿佛握着的不隻是螞蚱,這一次,他絕不會再把她弄丢。
螞蚱和從前楊笛衣給他編的并無什麼不同,周懸細細端詳,似乎聞道一絲若有似無的香氣。
周懸扯動嘴角,這才是他想要的,讓他能夠安心的味道。
将螞蚱放在枕邊,周懸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翌日豔陽高照,一行人整理好行李後再次踏上去往江南的路程。
隻不過,楊笛衣自從上了馬車,就感覺到沈洛華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一會兒的功夫能看好多次。
馬車已經行駛一段距離了,楊笛衣問道:“我今日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沈洛華扇動眼睫,好好打量她,服飾端莊,幹幹淨淨,“沒有啊。”
楊笛衣放下心,“那華兒妹妹為什麼一直看我呢。”
“噢,”沈洛華一點也不心虛自己被發現,本身她也沒有想掩藏,“阿衣姐姐你種過菜嗎?”
話題轉得太快,楊笛衣也沒細問,仔細想了想,“沒有。”
沈洛華帶了幾分忿忿的意味,“我現在就有種,自己家還沒種好的菜,卻被豬拱了的生氣感。”
楊笛衣:“.......”沒理解,但保持微笑。
接下去幾天,車隊晃晃悠悠向着江南,但奇怪的是,沈洛華黏她黏得緊,除去一日三餐和休息時間,基本上都纏着楊笛衣。
越往江南方向去,景色和人文逐漸顯現出不同來,因此每到一個新城池,沈洛華就要楊笛衣帶着她四處遊玩,再加上鸢心和楊三白,四個人恨不得把城裡逛個遍。
周懸和方雪明一個管不了,一個懶得管,倒也随她們去了。
周懸忙着補給糧草,方雪明無事可做,則帶着小易和方景和四處支個攤子義診。
幾站下來,一行人倒也形成了某種默契,從不耽誤出發的時間。
不同的是,這次出發前,周懸特意找了楊笛衣,小聲說了兩個字,“平康。”
看來下一站就是趙大夫所在的平康縣,楊笛衣點點頭,看周圍沒人這才敢回道,“提前告訴我做什麼,是需要準備什麼嗎?”
周懸哼了一聲,“提前找借口,讓沈洛華少纏你一些。”
楊笛衣:“.......放心。”
在到達平康以前,楊笛衣以為這裡地如其名,是個平安康順的地方,沒想到到了之後,才發現這裡比着前幾個地方,竟顯得較為荒涼。
沒有繁華的街道,沒有随處可見的煙火氣,連路上的行人也比較少。
沈洛華掀開車簾,好奇地往外瞧,“這地方還挺有意思。”
楊笛衣也跟着往外看,心中隐隐有種不安的感覺。
下一秒,馬夫驚慌失措地大喊一聲,緊急勒緊缰繩,馬頭高高揚起又落下,車身也跟着晃蕩。
鸢心臉色驟變,一手扶住沈洛華,一手撐着車壁,待衆人重新坐穩後才放手。
沈洛華擰着眉沒說話,楊笛衣也是沉着臉,提起聲音朝外面喊道:“發生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