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宇聞言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接話。
半晌,他看顧應淮的神色淡淡的,才試探性地問:“那顧總您看…?”
顧應淮沒回複,隻是有些疲倦地捏了捏山根,在無聲衡量。
從澳大利亞到新加坡再到這裡,他幾乎是連軸轉沒有怎麼休息過。
顧謝兩家的生意是需要顧慮,但北城西郊的那個項目不是他底下的,他也可以裝作不知道這件事。
顧應淮低眸瞥了一眼械芯腕表,腦海裡倏忽閃過兩年前回缇山北巷時,那個對他敬而遠之的少女。
良久,他眉頭微蹙,探身碾滅煙頭,冷聲吩咐:“備車。”
-
Elysium晚宴正廳,無數商務車接連停下又駛離。
穿着精緻的明星從車上下來,走至展闆簽名,拍照姿勢極盡完美,頗有鬥豔的意思。
顧時年不需要也沒興趣出現在鏡頭下,所以隻懶散地等在紅毯的尾端,等他的女伴采訪完。
他不識趣,謝祈音也就沒有找他的意思了。
她早早就進了内場,襯着下巴給卞清聆發消息,實時銳評各位明星的穿搭,最後再百無聊賴地抱怨說:【我還不如捧着闆子畫畫。】
那邊笑得不行,立馬回話:【我還以為大小姐都很習慣這種名利場。】
謝祈音眉眼松軟,也跟着笑。
【是很習慣,但不喜歡。還是跟你貼在一起畫畫開心。】
【圖圖流淚.jpg】
一條來自高傲小天鵝的撒嬌,閨蜜獨有,甜甜的,很安心。
發送完消息,謝祈音撩起眼皮抽空看了眼前邊坐着的人,發現是國内最近火得不行的女演員晚厘。
她穿着一席白色系禮裙,細長的脖頸上戴了圈高珠,整個人隐在變幻的光影裡,耀眼迷人。
謝祈音挑眉,叫來專門的服務人員,指向晚厘:“她的首飾給我定一套。”
服務人員連連應下,轉身離開。
這也是頂奢品牌開晚宴或酒會的理由之一,利用明星的優越身形給頂級客戶展示穿搭效果。
甚至都不用客戶自己費力試穿,就可以直接拿下。
留給外場媒體拍攝的時間慢慢到了尾聲,紅毯漸漸收尾,内場的人也越來越多。
謝祈音見到了不少曾在大屏幕上見過的明星,他們寒暄攀談着,很是熱鬧。
忽然,一道溫潤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
謝祈音擡頭一看,眯着眼想了一會兒才記起這是盛譽集團的小公子,不過是私生的。
家裡完全不給他碰公司的機會,所以他幹脆出來演戲了。借着親媽那張貌美的臉改善了基因,倒也是在内娛混出了一星半點的明堂。
她跟這人沒見過幾次面,所以有些疏離地說:“好久不見,你有什麼事嗎?”
盛寒均倒也不在意她的态度,隻莞爾一笑:“沒什麼事,隻是進來的時候看到你一個人坐在這裡,來問問你。”
圈内的消息很靈通。
顧謝兩家走得那麼近,其他人不可能聞不出聯姻的味道來。
他進來的時候必然看見了舍命陪美人的顧時年,這番話現在聽着就有那麼些其他意思了。
“你如果需要男伴陪你參加After Party的話,可以來找我。”
他嗓音清淺,将人情世故送得很明白。
隻是還沒等謝祈音開口拒絕,一句低沉冷淡的“不用”就幫他死了心思。
聲音出現得猝不及防,謝祈音一度以為自己幻聽了。
直到轉身對上一道冷冽強勢的視線,她才确認。
還不如幻聽了。
顧應淮穿着熨帖的定制西裝,身姿筆挺,襯得他寬肩窄腰更為性感。他五官淩厲而深沉,隐隐透出上位者氣息。
會展館裡衆星雲集,顧應淮的氣度卻比他們更勝一籌,周圍的人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去。
在衆人灼熱的視線裡,他微微松了領帶,步子不疾不徐地邁過去,停在了謝祈音的眼前。
Elysium在古希臘語裡意思是,雲上之地。
所以今天的内場裝飾都是在圍繞這個主題設計。
場地也不再刻意塑造為往日的紙醉金迷,頂光緩緩流淌,看起來更像是雪山和銀河的意境。
全場隻有寥寥數人掌握到了這場晚宴的精髓,而她就是其中之一。
顧應淮眼中沒什麼情緒,隻是客觀而理智地掃過謝祈音。
她今天穿的禮裙是高定工坊裡最适合仙女系的老品牌,不繁重,也不顯樸素。布料輕盈,折射淡淡的藍光,宛如星點。兩條極細的肩帶勾在白潤的肩頭,恰到好處地露出謝祈音的薄背。
他悄不可見地收回眼神,神情淡漠。
缇山北巷的熟人間總有聚會,那些個不正經的東西提起她都是寵溺的語氣。
顧應淮對此從不做評價。
隻是今天這麼看來,謝祈音倒是真有幾分像吃金子長大的天鵝。
室内人多,即使冷氣開得充足也依舊不夠涼爽。
顧應淮将西裝脫下挂在臂彎,又解開兩粒扣子,疏離地打招呼:“謝小姐。”
謝祈音聽見這聲稱呼愣了秒,然後腹诽顧應淮果然還是老樣子。
像是沒訓練完全的人機,毫無人情味。
謝祈音襯着下巴緩緩擡眸,精緻小巧的五官在冷光的照射下更顯美豔。
說實話,她和顧應淮是真的一點兒也不熟悉。
如果說跟顧時年是能用手掌抽人的熟悉,那跟顧應淮就是用手掌打個招呼就要塞進口袋裡再也不拔出來的陌生。
顧應淮是顧老爺子的老年得子,但也隻比她大個七歲的樣子。
不過他性格比較冷淡,從小就跟大家玩不太來。而且後來他也很少回缇山北巷了,所以謝祈音對他的印象還僅僅停留在兩年前的春節。
以前偶爾碰到了也隻是遠遠地客套一聲“應淮哥”,然後顧應淮再冷然颔首,就算作應下了。
結果現在好了。
一,她沒有口袋塞手。
二,她跟顧時年訂婚了。
好像必須得更加熱情才能顯示她對未來聯姻的笃定之情,以此為謝家生意錦上添花。
謝祈音立馬變臉,挂上了一個無比熱情殷切的笑,搓搓手喊:“應淮…”
下一瞬,她猶豫地将“哥”字吞了回去。
本來按年齡差她隻需要喊一句“哥”,但現在她跟顧時年訂了婚,顧應淮好像也算自己半個長輩。
糾結過後,謝祈音試探着開口。
“應淮…叔?”
話音一落,氣氛霎時變得詭異起來。
顧應淮在殷切的目光中淡淡瞥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