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咳一聲,正色道,“你頭上的傷口自己去擦藥,我這裡不負責。還有,切忌....”
我加重了語調,與裡蘇特對視,“現在,先不要走進陰影裡。陰影裡有鬼魂,進入後果自負。”
就目前見過幾次的印象來說,裡蘇特并不是一個那種說了冬天不能舔鐵杆還要嘗試的家夥。
因而我放心地離開,以着比正常人稍微好一點的體力爬牆跳入牆内。
而在我跳上牆頭的一瞬間,牆角的陰影處頭戴大禮帽的黑色人型替身迅速冒出,試圖抓過我。
這簡直就是開門殺,很沒禮貌啊。
我歎了口氣,奮力一跳,直接在陰影外站定。
“我剛剛重新點燃打火機了。”面對着一動不動的黑色人型替身,我非常老實地向對方闡述我的過錯。
然而,很可惜,我們正陰陽兩隔。
黑色人型替身沒有動作,隻能在黑暗的陰影處凝視着我。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我看見ta那威尼斯狂歡節面具上的眼睛的輪廓變小了。
應該是有點生氣啊....
我倒是沒有什麼負罪感,隻是環顧四周,似乎找出ta的替身使者。
然而,很遺憾,除了還昏迷不醒的11号囚犯以及牆外的裡蘇特,我并沒找到可疑的人。而且,在[世界]将替身打碎的時候,附近也沒有任何人乃至生物受傷的痕迹。
倒不如說,我之前遇見的替身的射程并沒有那麼遠,除了會喊“歐拉”的白金之星,我還沒見過會說話的替身呢?
奇怪的知識又增加了呢!
但是這個替身挺冷靜的,被我幾番挑釁也沒有動怒,我歎了口氣,決定等着正午的到來。
等到太陽再升起一些,影子的面積就會越小一些,到時候,這個黑色人性替身的藏身之處也就不多了。
不過麻煩的一點在于我現在僞裝的身份如果一直呆着這裡,也會顯得很可疑啊。
就當我站在大太陽底下思考的時候,我身後傳來了痛苦的呢喃。
“唔.......”
我轉頭看去,是11号囚犯緩緩地從地上睜開了眼,他的臉上還保持着一種驚魂未定的表情。
穿着囚服的男人怔愣着神,四處打量了一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看了看陽光,輕輕舒了一口氣。
原來是幻覺。xx的,吓死他了。
“你剛剛說要認罪,還說故意害死了一個小孩。”11号囚犯看着那個獄警翻了翻像是小本子一樣的東西,表情冷酷地盯着他。
!
11号囚犯隻覺得自己的冷汗直流,自己不會誤吸了什麼藥,怎麼把這些說出來了。明明一切應該隻是幻覺才對,現在又沒有什麼東西抓着他的脖子。
全然忘記了自己是怎樣臨死前痛哭流涕求着寬恕的,11号囚犯在僵着的臉上努力擠出笑容,“您一定是聽錯了。”
那個獄警擡起了頭,盯着他,明明隻是平平無奇的一張臉,目光也很平靜,卻讓他有些腿軟,“你的檔案裡好像是撞了一個小孩進來的,怎麼,按你所說,不是檔案裡寫的車輛故障?”
“哈--瞧您說這話,檔案怎麼會有假,您剛剛一定是聽錯了。”
11号囚犯想着,又從懷裡掏出了幾根煙,想要偷偷塞給這個獄警,“我半年後就要出獄了,都打點好了,您這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就算說出去了也沒人聽。您要知道,剛剛您隻是幻聽。”
倒是沒有什麼來回拉扯,獄警捏着幾根煙,嗤笑了一聲,“你剛剛還說要自首。”
xx的,貪得無厭。
11号囚犯在這種熟悉的金錢交易中,隻感覺剛剛死亡的陰霾已經消散,他從上到下将獄警徹底打量了一遍,歎了口氣,“老兄,你剛剛幻聽。”
說着,他又從兜裡掏出了一張大面額紙币,毫無阻礙地放到了獄警手中。
“你這家夥還真舍得給酬金呢,是個大方的雇主。”
獄警摸了摸鈔票,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司法不懲罰你,你不擔心會有神明懲罰嗎?畢竟總有人說,正義隻會遲到不會缺席的。”
11号囚犯像是聽到什麼滑稽的事,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他想,獄警确實挺會講冷笑話的。
就是實在有些貪了,果然是新手。在這麼聊下去,他可能就以為還能從自己身上訛點什麼。
搖了搖頭,11号囚犯不再理會身後的獄警,轉身向陰影處走去。
他可不想再曬太陽了,他要找個涼快的地方,看看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麼傷口。
那個XX獄警不會真給他下藥弄他了吧!
在陰影處,這麼想着,他厭惡地皺起眉頭,回頭看去,那個獄警隻是看着他,眼神非常平靜。
xx!
11号囚犯在心底罵了一聲髒話,正要轉身,卻覺得自己的脖子又被緊緊掐着,熟悉的痛感傳來。
原來不是幻覺!
他想要呼救,想要祈禱,想要恕罪,但這回他再也交不了好運了。
那個獄警隻是站在陽光下,十分平靜。
“下地獄恕罪吧。”
生命的最後一刻,11号囚犯得到了一聲平靜的問候。
眼看11号囚犯的靈魂在“箭”的刺穿下消散,穿着囚服的軀體轟然向我飛來,我眨了眨眼,表情平靜,似乎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黑色人型替身的身影蓦地消散,我能感受ta的氣息順着11号囚服已經失去生命的□□遮擋的陰影,飛速向我襲來。
看吧,爛人有爛報,不尊重生命的家夥死後就這麼迅速被當做沙包了。
我覺得有些諷刺,但秉持着微弱的素質,沒有笑出聲來。
笑出聲就會吓跑了這個好不容易願意接近我的替身,不值得。
黑色人型替身已經徹底脫離了牆角的陰影,完全附身于屍體的陰影中。
快了,快了。
我看着陰影落在了我身上,電光石火之間,黑色人型替身已經從陰影中穿出,口中吐出了“箭”的一部分。
好!
--[THE WORLD!]讓時間停止流轉!--
看着全然靜止的世界,我擡頭,卻看見了爬上了圍牆的裡蘇特的身影。
銀發男人現在是靜止的狀态,隻是一隻手向前伸,似乎在施展着什麼。
施展着什麼?
我擡頭,看着頭頂的11号囚犯的屍體,他的手上不知何時附上了細小的東西。我湊近一看,是長得像是牙齒一樣的金屬制品。而這些金屬的移動方向,正是裡蘇特。
如果說沒有關系,肯定有些牽強。
不過,難道剛剛被箭刺傷就覺醒了替身并且能應用嗎?而且立馬就找到了剛剛劃傷自己的目标。
我摸了摸下巴,隻覺得他的行動力真強。
有這樣的行動力,幹什麼能失敗呢?
在心裡暗暗佩服了年輕人的行動力幾秒,我就繼續我的工作了。
黑色人型替身的嘴裡,含着“箭”頭的前端。鑒于剛剛已經試過了打碎替身拿“箭”失敗,我已經明白了“箭”可能與這個替身有着某種程度的聯系。
不過沒事,分期取“箭”也行。
我不再執着于完整的取走箭,發揮了自己作為筋肉派應有的力氣,直接将露出黑色人型替身嘴的部分全部掰斷。
“下次一定。”看着還剩一半的箭頭,我頗為肉疼地搖了搖頭,看向[世界]。
[世界]順着我的心意,移開了在我頭頂上的11号囚犯的軀體。
---[THE WORLD!]時間繼續流動吧。
陽光重新照了下來,地上的陰影消失,我看着徹底化為灰燼的替身,确認了地上也沒掉下剩餘的箭頭,隻能遺憾離場。
當然,裡蘇特那一個大高個蹲牆上也太明顯了,我順手拎走了。
意外的,裡蘇特隻是剛開始掙紮了一下,後續就乖乖被我拎走了。
哎,可能是因為感覺我很強吧。
我毫不臉紅心跳地将高大的銀發男人在遠處放下。
鑒于發生的事有點多,我覺得還是當個解說NPC,“你覺醒了替身,這是一種類似超能力的東西,後續你應該會明白替身的使用方式。監獄裡的事别說出去,你就當沒見過我就行。”
裡蘇特盯着我良久,久到讓我以為還得增補一下解說的時候,他終于開口了,“謝謝你。”
謝謝解說嗎,不客氣。
鑒于拿箭背後牽扯衆多,我決定就當做不認識裡蘇特,反正我現在變形的人臉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沒什麼好謝的,我和你也不認識,我隻是要幹自己的事情而已。”
不說了,還得去找spw的人呢。
我揣着一兜的東西,快速離開。
裡蘇特沒有跟上來,他看着那人離去的身影,隻是回想起剛剛的種種,又摸了摸自己的左眼,抿着嘴,仿佛剛剛那裡還殘存着她的體溫。
在深陷死亡泥淖、靈魂脫離□□的那一瞬間,他回頭,看清了獄警的靈魂--是她。
他在接近死亡那個未知國度,發現了自己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