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忻一連試了十多套,各種品牌各種風格,身心俱疲,不禁懷疑她們在玩什麼換裝小遊戲,因為試到最後,白姨非常甲方地拍闆了第一套拉夫勞倫。
關忻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又被按在椅子上剪頭發,旁邊正是一直沒動地方的遊雲開,他早就沒再擺弄胸針盒,仿佛聽到了野性的呼喚,死死盯着關忻,目光之露骨,如同蟄伏捕獵的狼,一心要将眼前的獵物吞吃入腹。
關忻佯作忽視,到了後來白姨都看不下去了,借着去拿配飾的機會,湊近遊雲開悄聲說:“收收眼神,口水擦一擦。”
不怪遊雲開沒出息,他從沒見關忻這麼捯饬過,喜歡的人在面前大放異彩魅力四射,他能保證屁股不離開椅子已經花光理智了,還要什麼自行車。白姨恨鐵不成鋼,指揮他去挂衣服,他硬是把一大坨衣服和衣架一步三晃地抱回化妝台邊,手上幹活,眼珠子繼續黏在關忻身上。
白姨徹底無語,給他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放任自流。關忻被視奸得坐立不安,幸得Tony老師及時出現拯救,讓關忻的目光在鏡子裡有了個合理的落腳點。
Tony老師胸有成竹施展才華,他計劃把劉海兒全部撸上去,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被關忻一口否定,指了指額角:“這裡要用頭發遮一下,有疤。”
Tony老師發出白璧微瑕的惋惜:“還行,不仔細看看不出來,平時可以上點兒遮瑕,不小心碰的?”
傷疤的來曆不好廣而告之,關忻垂下眼沒搭腔,遊雲開倒是上了心,同居這些日子,關忻有得是攏起濕發的時候,他居然沒發現,不免吃心;反倒是Tony見他一眨不眨,問他立場:“是吧,露額頭更有氣概,不然多委屈這張臉。”
遊雲開鄭重其事:“怎麼都好看。”
Tony笑出聲來,目光促狹地在他倆之間遊動,最後眼睛看着遊雲開,嘴巴同關忻說話:“關老師,小帥哥要你微信呢。”
關忻腹诽Tony多嘴,心想剛給“小帥哥”删除,隻希望遊雲開能有點眼力見兒,别節外生枝,哪知遊雲開最會蹬鼻子上臉,立刻拿出手機:“可以加嗎,我保證不随便打擾關老師。”
十五年過去,關忻早不是什麼公衆人物,白姨又不大嘴巴到處介紹,因此隻當是工作室的一位普通客人,戲谑調侃算是放松氣氛,加了微信回家删掉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有關忻知道,上次删掉不亞于壯士斷腕,這次加回來,他就沒法一鼓作氣删掉了。
遊雲開還在舉着手機,讨巧賣乖,關忻咬牙切齒地調出微信頁面,寄托于遊雲開掃他然後他不給通過,遊雲開卻先他一步,調出了二維碼:“您掃我吧。”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關忻閉了閉眼睛,這廂遊雲開迅速通過,然後規規矩矩地坐在後方;趁着Tony去拿風筒的時候,關忻的微信響了一聲,來信的除了遊雲開沒别人。
微信簡短有力:再删我,我就當做是“請你辦了我”的邀請。
關忻瞠目結舌,猛地擡頭,鏡子裡的遊雲開沖他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臉,關忻卻仿佛看見了青面獠牙,頓覺背後寒風陣陣——敢情他把一隻狼崽子當成小狗養了這麼些天?
可惜無人能與他共情,關忻隻能自咽苦果,終于熬到造型結束,在衆人的交口稱贊和遊雲開驚豔的目光中落荒而逃,鑽進車裡,把手機丢到後座。
他恐懼的不僅僅是遊雲開展露的強硬,還有在看到那短短一句話時,自…………燃起的………………的渴望。
他這才記起給遊雲開買單人床的初衷:他對遊雲開有着最原始的向往。
像是印證他的想法,………………被微信撩撥得…………精神抖擻,關忻冒出一股沖動,想就地把遊雲開删了。
他趴在方向盤上……………………,對遊雲開的戒斷反應遠超預計,幾乎不亞于連霄,而連霄那個時候,正值他舉目無親腥風血雨,是天時地利共同積累的結果,如此算來,遊雲開對他的影響更高一籌。
關忻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宿,第二天迎接了同事們對他新形象的贊美,晚上到家,還沒松口氣,門鈴響起,以為是快遞到了,開門一看,又是陰魂不散的遊雲開。
——而他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我沒删你。
關忻絕望到沒了脾氣,但仍站在門口不讓遊雲開進來:“你最好有個正當理由。”
遊雲開從背包裡翻出皮尺,朝關忻晃晃:“白姨叫我來給你量尺寸,回去改衣。”
關忻眯起眼睛:“撒謊。”
他上的是談話節目,又不是去紅毯争奇鬥豔,衣着得體舒适就行,不需要搞那些噱頭。
遊雲開老神在在:“不信你問白姨嘛,是她說褲腰有些大,你穿的話得系皮帶,但是系皮帶坐着不好看,所以讓我過來量一下。”
關忻腦海裡天人交戰了一會兒,決定不把事情鬧大,側身讓開;遊雲開進了屋子,跟回窩似的坦然自在,先去開了冰箱。
關忻阻攔不及,教他看清了冰箱裡還放着他喜歡的飲料;遊雲開拿出一罐打開,呲出的汽聲配合他得意的小眼神,讓關忻徹底擺爛,雙臂環胸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見關忻真動了氣,遊雲開立刻軟下來,煞有介事地說:“我大老遠跑過來的,蹭你瓶水喝嘛,喝完就開始幹活兒,你可别跟白姨告我的狀啊。”
關忻挑起眉毛:“你現在是白姨的兵了?”
遊雲開嘻嘻一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實則遊雲開心虛得要命,白姨還以為他聽了她的話,等着節目播出之後再和關忻破鏡重圓,殊不知他早就先下手為強了,還得裝柔弱裝可憐,說沒事兒得在關忻眼巴前晃悠晃悠,以解相思,白姨這才讓他去了工作室打下手。
這些可不能讓關忻知道,背靠白姨好乘涼,敵人強勁,他可是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遊雲開一邊說,一邊四顧,房子格局沒丁點兒變化,他的床還在原位,甚至床單枕套還是初始套裝,再加上冰箱裡的風景,遊雲開懸着的五髒六腑各歸各位——關忻嘴巴再硬,身體還是很誠實的,看來不是自己單相思,而是雙向奔赴嘛!
關忻冷眼看他慢悠悠地品嘗瓊漿玉液,看了眼表,主動出擊:“我隻給你半小時,你慢慢喝,我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