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睜眼,連霄已經替他幹掉了大半杯。
觀衆鑼鼓喧天,間或幾聲少女嘹亮的“好心疼”。關忻趕忙上前遞水,連說“謝謝”。
連霄潤了喉嚨,苦笑着說:“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加油赢下下一局。”
友誼賽的輸赢有來有往,拿下之後,連霄一把攬過關忻的腰,放聲歡呼,大力鼓吹他的功勞;關忻再不避諱,勾住他的肩膀大力拍了拍,嘴角噙笑:“别說了,再說北京城裡找不着馬了。”
連霄餘光乜了眼搭在肩膀的手,眸色一沉,面上哈哈大笑:“都讓我給拍跑了。”
觀衆也随之笑了一波,除了遊雲開,他握緊擱在膝蓋上的拳頭,盯着關忻腰間的鹹豬手眼中冒火,狠狠磨着後槽牙,好像連霄是條塞進後槽牙的肉絲。
他媽的,不咬人膈應人。
錄制順利結束,嘉賓們被率先送回後台,穿過演播廳後門去到一條直通正廳的走廊。臨下台前關忻看了眼遊雲開,遊雲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然後指了指演播廳的正門,最後将兩根食指并在一起。
遊雲開讓他等他。
關忻心潮暗湧,随即加快了腳步,不管怎麼說,他得謝謝遊雲開傷着心還不忘給他改褲子。
幾人回到後台,關忻退掉牛仔外套還給連霄,拿上沒派上用場的羊絨外套轉身要走,連霄抓住他的手腕,大庭廣衆之下關忻不好掙紮,隻好淡然地問:“還有事?”
連霄皺眉:“你……”
關忻笑笑,湊他耳邊輕聲說:“連霄,你的解釋我接受了。”
連霄驚訝,側臉緊緊盯着他,妄圖在他臉上找到逞強的線索,卻一無所獲,不禁惶恐——怨恨是他拽住關忻的風筝線,沒了怨恨,風筝就飛走了。
——他想到再次接近關忻的目的,眼底變幻莫測。
絕對、絕對不能讓關忻逃出他的五指山。
靈機一動,連霄換上柔和的微笑:“謝謝。”
關忻雖不意外他的平靜,但不終朝的感情,落幕時難免泛起一絲傷感,卻又無話可說,他點點頭,再次轉身,連霄的手卻仍不松開,把他拽回來:“我明天去美國,最晚一個月回來,到時候,我希望我們能重新開始。”
“你可别說下次回來是為了我。”
“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關忻荒謬笑了:“到此為止,我念你的好;得寸進尺,就惹人嫌了。”
連霄退了一步:“朋友見面吃個飯喝個咖啡總行吧?”
“你的朋友是Alex,”關忻說,“淩月明沒有朋友。”
——十五年前,母親去世,他追着殡葬車追到上不來氣,跪倒在醫院門口。
他給在外地的連霄打電話,連霄不接,于是他打給了Alex。
不一會兒連霄回了電話,第一句是“别煩我朋友”。
他泣不成聲,說你能不能回來陪陪我,一會兒就行。
對面沉默了半晌,說,你沒有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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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霄團隊的人進了後台,關忻趁勢脫身,後背依然能感受到連霄窮追猛打的目光,轉到正廳,一眼就看到四處張望的遊雲開,少年水靈靈清亮亮的,像把小嫩蔥。
遊雲開若有所感,轉過眼神,眼睛一亮,背着小書包連跑帶颠地過來,腳步還沒站穩,聲先到:“我才知道你喜歡藍色。”
什麼跟什麼……
關忻莫名其妙,突然額角一暖,遊雲開碰上了被掩蓋的傷疤:“這裡怎麼——哦哦,上了妝是嗎?”
“嗯,還是把頭發弄上去了。”
“這樣也好看,放下來也好看。”
關忻輕咳一聲:“我們先出去吧,上車聊。”
遊雲開點點頭,才一轉身,被身後擦肩而過的一人撞了個趔趄,遊雲開皺了皺眉,擡頭要喊,卻看到前面大步流星的人滿頭銀發一絲不苟,是個長者,便咽了回去。
然後他看向關忻。
關忻伫立原地,死死盯着銀發背影,雙手因緊攥而微微抖動,□□,臉頰爬上了一片紅。
遊雲開愣了愣,心中滑過一道甜滋滋的暖流,正要說“我沒事”,關忻已三步并作兩步地追上前去,大聲喝道:“道歉!”
銀發背影早出了演播樓,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如畫少年在台階上等他。關忻追到門口,急赤白臉地叫住他:“你剛剛撞到人了,我叫你道歉,聽到沒有,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