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雲開激動地擡起頭,眼睛裡有小鳥飛出來,撲棱得濕了眼眶:“阿堇,你還記得……”
“看你這個反應我就放心了,我還擔心你出坑了呢。”
“怎麼會!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了!!”
阿堇還記得。那麼這四年的不聯系、見面後的絕口不提,一定是他吃了很多苦頭,不想朋友擔心,才會一直悶在心裡。
而自己居然造謠式揣測他。
遊雲開愧疚自慚,珍而重之的把五張專輯收進背包;喝完咖啡,阿堇見離遊雲開的學校不遠,便提出逛逛校園。
關忻是晚上的飛機,時間還早,遊雲開自然沒有不答應的理由,誰知道關忻竟會突然出現在學校裡,必然是找他的——想到這裡,遊雲開掏出手機一看,果然,“老婆”兩個大字綠煌煌的,再看時間,四點多發來的。
遊雲開再呆不住,擡臉對阿堇說:“我晚上有事兒,你這次能在北京呆幾天?”
“時裝節結束,我有一段長假,到時候回桃仙,我們和曉瑜姐一起聚一聚。你去忙吧,我自己再逛逛。”
遊雲開點點頭,朝着校門口走了幾步,忽然回來,擰着背包調整帶,紅着臉說:“那個,阿堇……對不起。”
“嗯?”
“之前誤會你了,以為你——诶——”
遊雲開羞于啟齒這四年來百轉千回的小心思,幹脆張開雙臂緊緊抱了下阿堇,硌得肋骨痛。
“你太瘦了,但也沒辦法,模特嘛,”遊雲開凝住目光,一字一句說,“阿堇,照顧好自己,有什麼需要就說,我們是朋友。”
阿堇笑笑:“嗯,我知道。”
遊雲開一蹦一跳地跑開,不時回頭朝阿堇揮揮手,夕陽如一根火把,點亮了遊雲開燦爛的笑臉。
等到背影完全消失,阿堇笑意慢慢回落,輕盈的目光深邃如井。
陰暗的心托不起燦爛的臉,利益算到深處都是在算感情。他們早就不同了,偏偏遊雲開還能活在過去,幸運得讓人嫉妒。
……………………………………
遊雲開到家時關忻正在洗澡,他脫掉外套背包,蹑手蹑腳地把浴室門拉開一道小縫,毛絨絨的腦袋擠進去:“老婆……”
嘩啦啦的水流聲像在下着一場雨,零星打在白色的浴簾上,映出關忻影影綽綽的身形;關忻沖着水,頭也不回,語氣平和:“這麼快就回來了?我以為你們得一起吃個晚飯。”
遊雲開蹲在門口,叽叽喳喳解釋了一通和阿堇的偶遇,話音剛落,關忻圍着浴巾,拉開浴簾出來,看也不看遊雲開一眼,徑自對着鏡子安靜地擦頭發,不置一詞。
“老婆,我怎麼感覺你有點不高興……”
關忻心裡的确不舒服,但達不到生氣的程度,就像濕柴點不着火,但能叫人遠遠地看到濃煙。
關忻隻好說:“沒什麼,有點累。”
“對哦,你怎麼回來這麼早,不是說晚上嗎?”
“事情辦完了,就早回來了。”
關忻打開風筒吹頭發,巨大的聲音靜默了空氣,遊雲開耐心地等他吹完,關忻抓過睡衣,頓了頓,對他說:“我要換衣服,你先出去。”
“又不是沒見過,”遊雲開失落地嘟囔,“你就是在生氣,不行,你得說出來,說出來就好了,是工作上遇到傻逼了嗎?”
關忻閉眼深呼吸:“你先出去,我把衣服穿上,我們去客廳說。”
遊雲開妥協退出,關忻換上睡衣,看着鏡子裡悶悶不樂的臉,使勁搓了兩把,嘗試翹了翹嘴角。
不過是見個朋友,還是偶遇,他對自己說,是他不讓雲開公開他們的關系,阿堇是雲開老家的朋友,自然也在隐瞞之列,一句“關大夫”既能點明他們身份清白,又能表明疏遠,雲開做得沒錯,反倒是自己口口聲聲的“雲開”孟浪造次,有什麼好難受的?
鞏固好心裡建設,關忻放柔了面容,出了浴室,正看到遊雲開坐在沙發上整理背包,他的手裡拿着個袋子,往外一張一張的拿出——
專輯?
熟悉的封面讓關忻心髒一緊,就像無意間踩空了一級台階。走近,遊雲開轉過頭,揮舞中手中的專輯,笑得刺眼:“老婆你看,我終于湊齊了SB的專輯!”
“……阿堇送的?”
“嗯!”遊雲開挨張翻着,愛不釋手,“我真是錯怪他了,其實他一直惦記我的,還記得我最喜歡的樂隊,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禮物了!”又讪笑着地摸摸鼻子,“老婆,我之前那麼說他,你不會覺得我小心眼兒吧。”
“……”
“哦,對了,”見關忻沒有附和,遊雲開收起專輯,蹙着眉尖,憂慮地問,“發生什麼事了,惹得你不高興?”
“……沒什麼。”關忻垂下眼,往卧室走去,“我累了,想睡一會兒。”
“不會是生病了吧?”遊雲開起身攔住關忻,撩開關忻的劉海兒,額頭相抵,“不熱呀。”
鼻息相纏,關忻嗅到遊雲開身上陽光的味道,像陰濕的植物瑟縮一下,後退躲過:“真沒事兒,你繼續收拾,别打擾我,我睡一覺就好了。”
遊雲開乖巧地點點頭,目送他進卧室。
關忻關上門,從包裡拿出書,翻開看了半晌,随手丢在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