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禦書房。
跟齊修談論完政事之後,齊林想起自己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從江德福那裡聽到齊玉又鬧出什麼事情來的消息了。
以前隔不了多長時間他就會聽到齊玉鬧出些事情來,不是跟誰家打了架,就是跟其他人争什麼。聽多了就有些讓人心煩。
“老四最近倒是安靜了不少。”齊林說着。
齊修聽到齊林提到齊玉,手上的動作一頓,齊玉的那雙眼睛從他腦中閃過。
平靜的、不再有期待的眼睛。
齊修心情有些複雜,張口:“他最近都待在自己府上,沒有怎麼出門。”
以前少年人喜歡去郊外跑馬,或者去打馬球,現在這些他都不做了,也不方便做了。
“是嗎?”齊林愣了一下,這和他記憶中的齊玉不太符。
他想起了小兒子的腿,眼神動了動:“他的腿,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即使齊林派了太醫院最好的禦醫過去,齊玉的腿還是留下了後遺症,不至于完全瘸了,可走起路來還是有些跛的。
齊修:“嗯,葉禦醫也沒辦法了,他能夠做到的也隻有這個地步。”
齊林袖子下的手指曲了下,他想要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一片安靜。
齊林和齊修都不擅長在齊玉的話題上多說什麼,因此在詢問過情況之後,齊林也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
齊玉的腿都情況他真的不清楚嗎?并不是,從秋獵結束都幾個月了,他派去的太醫回來後自然會向他禀報情況的。
他隻是有些不太适應。
不太适應突然安靜了下來的齊玉,突然沒有聽到齊玉的消息。
最後,他歎了一口氣:“秋獵之後老四倒是懂事了不少,至少也不像以前那樣沒規沒矩的了。”受到了教訓,也不像以前那樣胡鬧了,雖然齊玉的腿留下的後遺症并不是齊林希望的。
不是沒規沒矩,也不是胡鬧。
齊修張張嘴,很想這樣跟自己的父皇說。
那個孩子隻是不期待了,不在意了。他不再期待家人了,他将他們當做皇帝和太子,而不是父親和兄長了。
想到這裡,齊修心底泛起一股說不出的酸澀。
他的弟弟已經不打算要他這個兄長了,而他卻也找不到挽回的法子來。
齊修擡起頭看向了齊林,父皇完全不清楚這個事實,他隻覺得齊玉比以前懂事了。
懂事嗎……
齊修把這個詞放在心底反複念了幾遍。
可是,他好像又不想齊玉變的“懂事”,他還真是卑劣啊。
齊修露出一點苦笑。
*
韋沅是被人從府裡拉出去的。
拉他出門的人叫柳庭,廣安候世子,與韋沅關系很好。
“你最近怎麼老窩在家裡啊,這可不像是你的性子。”柳庭有些奇怪。
韋沅靠在馬車的一邊,聽到柳庭的話回着:“沒什麼,出去也沒什麼意思。”
“心情不好?”柳庭看了他一眼:“行了,我就是帶你出來透透氣的,我聽說善因寺的素齋味道很好,我們一會兒可以去嘗嘗。”
善因寺……韋沅愣了一下。
柳庭說帶他出門散散心,具體去哪兒他也懶得問,反正柳庭也不會把他賣了,沒想到會是去善因寺。
韋沅掀起車簾朝外看了下:“我知道。”
柳庭:“啊?”
韋沅看着路旁的樹木花草:“我知道善因寺的素齋好吃。”
齊玉以前跟他提過,還說要和他一起來吃,隻是最後沒有來成。
韋沅想到齊玉,眼睛又低下去了,也沒了心思看外面,把馬車的簾子放了下來。
善因寺是京城裡一座很有名的寺廟,寺中的無塵大師是得道高僧,京城中的很多人都是他的信徒,對他非常信服。
韋沅家的女眷也是善因寺的常客,沒少來善因寺燒香拜佛,往寺裡捐燈油錢。
柳庭是來替家裡人還願的。上個月他妹妹生病,他祖母來替他妹妹點了燈,現在人病好了,就來還個願,本來他祖母想親自來的,可人年紀大了,身體不爽利,柳庭就替她來了。
“我出去逛逛。”韋沅跟柳庭說了一聲。
柳庭:“行,一會兒午飯的時候我們膳堂那邊見。”
韋沅:“嗯。”
韋沅從主殿那邊出來,沿着小路一直逛到了後山那邊。
善因寺的後山有一片梅林,并不是紅梅,而是白梅,不過現在還沒有開,隻能零星看見幾朵早出的花朵。
韋沅沿着梅林中的小路往前走,他記得這邊梅林有條小溪來着,溪水自山而下,在白梅開時會帶着落下的花瓣淙淙流淌,别有一番韻味。
“阿凜,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好啊?”
韋沅聽見梅林往裡的地方有人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