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府珍馐堂内,早膳早已擺在桌上,一家人都已落座等着衛無雙的到來。
衛無雙的身影剛出現在門側,衛父闆着一張臉,斥責道:“無雙你都已到了嫁人的年齡,怎麼還這麼不知規矩?叫所有人在這等你用膳。”
衛無雙聽着衛父的話,忽然看見旁邊正用錦帕遮着嘴偷笑的柳氏,在她正準備充當好人時,衛無雙出聲道:“父親恕罪,回來兩日,還未有人來與雙雙說過咱家得一同用這早膳。”
衛父疑惑地皺起眉頭,看向手邊的柳氏,柳氏立馬斂住笑,“是妾身的錯了,忘記與雙雙說了。”
“父親,用膳吧。”衛懷镕打岔道,又拉開自己身邊的凳子,對着衛無雙道,“雙雙快來。”
這頓早膳,是衛無雙這麼多年來,吃得最安靜的一頓飯。
在金陵之時,雖說大家規矩食不言寝不語,但自己卻不曾被外祖父母約束過這些,他們也喜歡聽着衛無雙與他們談天說地。
這頓飯卻是叫整個珍馐堂内充滿了尴尬的氛圍。
一個突然出現的小厮打斷了這份尴尬,“老夫人,主君,南安王府派人送來請柬,邀請姑娘後日去王府參加茶宴。”
“南安王府?”衛父驚訝地問道。
小厮将手中請柬遞向衛父,“南安王府的小厮一早便來咱府外候着,剛開門時,便将請柬遞了進來。”
衛父打開請柬,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細看了看,确認這是南安王府的請柬,有些驚喜地看向衛無雙,“你怎會認識南安王府之人?”
衛無雙雖然心中有點驚訝自己會收到請柬,但仍舊十分自如地吃着飯,“昨日去翠雲樓之時,我遇見了恪敏郡主,這請柬應是恪敏郡主遞來的。”
衛父大笑着,“好好好,這樣,娘子,飯後你帶雙雙去城中買點首飾,去那金銮閣買。”
衛父轉頭看向衛無雙之時注意到她身上的窄袖衣裙,有些嫌棄,“再給她做兩件衣裙,就要京城時興的款式,南安王府的宴席,萬不可給咱們衛府丢臉。”
想到要花錢給衛無雙買首飾,柳氏立馬感到心下不快,“知道了,夫君。”
“我有首飾,在金陵之時,外祖母給我買了許多的首飾。”衛無雙并不想同柳氏一同去買首飾,委婉地出聲拒絕道。
聽見衛無雙的拒絕,柳氏連忙接話,“那就先……”
“雙雙,這可是南安王府,皇親國戚,若你穿着打扮寒酸叫人嗤笑,你讓你爹爹和兄長在官場怎麼辦?”衛老夫人打斷柳氏的話,接着道。
“對,就這樣定了。”衛父也跟着附和。
想到自己今後也許可以同南安王府搭上線,衛父頓覺心情好了許多,連胃口都好上許多。
吃完飯,衛懷镕有些擔憂地将衛無雙拉至一旁角落,“妹妹,你同哥哥說,你和那恪敏郡主真的認識嗎?”
“真的,阿兄别擔心了,昨日在翠雲樓認識的恪敏郡主,她帶我逛了整座園子,晚間還是她送我回府的。”衛無雙寬慰道。
聞言,衛懷镕仍是放不下心來。
“雙雙,你離京太久,當今陛下初登基時你就已離京,如今前朝黨争愈發激烈,郡主畢竟是皇親國戚,你在她面前說話做事一定要當心。”
“知道了哥哥,放心吧。”衛無雙倒真忘了這一茬,恪敏郡主性格豪爽使得她忽略了恪敏郡主的父王是當今陛下的胞弟。
“兄長知曉你是頂頂聰明的姑娘,但明日你定要注意分寸,若你不留神說錯話做錯事,輕則影響你的聲譽,重則……”
衛無雙點點頭,“知道了阿兄。”
而後衛懷镕又從自己懷中拿出十兩銀票遞給衛無雙,“聽聞金銮閣首飾極為昂貴,你拿着這銀票,若是有你喜歡的就将它買下,當作阿兄送你的歸家禮物了。”
“阿兄一介五品舍人,這些錢太多了,你快收着,我自小不愛帶那些個首飾,阿兄是知曉的。”衛無雙将銀票推給衛懷镕。
衛懷镕将銀票塞在衛無雙手中,“妹妹可是小瞧兄長了?阿娘去世前曾贈我不少她手中的田産,為官這些年阿兄也攢下了些銀錢。”
衛無雙看着手中銀票,眼睛有些發酸。
衛懷镕輕摸着衛無雙的腦袋,“雙雙,衛家本白衣,父親為官多年才逐漸有了如今這般日子。咱們家雖非大富大貴之家,但阿兄也想将這世上最美最貴的東西都買給咱們雙雙。”
衛無雙抱住衛懷镕,隻覺心中有什麼地方忽然有些酸澀,垂下頭将腦袋埋在衛懷镕懷中。
“阿娘早逝,衛府人情涼薄,你是我唯一的妹妹,阿兄總得多給你攢些嫁妝,屆時你出嫁也能十裡紅妝,風風光光的。”衛懷镕知曉自己妹妹的情緒,輕扶着她的背。
身為衛家獨女,三歲喪母,五歲父親迎娶繼室,之後就是受盡苛待的三年。
衛無雙八歲那年先皇薨逝,進京悼唁的謝老夫人恰巧撞上被柳氏鞭打的衛無雙。
随後便被謝老将軍夫婦帶往金陵撫養其長大成人。
習慣了衛府受冷落的日子的衛無雙,忽然一下,才被告知與自己最是親近的兄長“疏遠”自己的原因竟是因為想要替自己多攢些嫁妝。
一條平日裡不曾見過的銀絲在此刻穿過衛無雙的心尖,又忽地收緊。幼時所受過的委屈,現下被統統放大。
“阿兄你别說了。”衛無雙聲音哽咽。
衛懷镕淺笑一聲,“許久未見,雙雙怎麼變成了小哭包了?”
衛無雙擡起頭,通紅的眼眸嗔怒地瞪向衛懷镕,“阿兄就知道打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