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花團錦簇的花園,姜繼瑜牽着衛無雙朝掖池邊水榭走去,一股濃濃的花香從水榭内傳出。
還未及門前,姜繼瑜拉着衛無雙頓住腳步,神色十分嚴肅,“雙雙,昭城公主也在裡面。”
“昭城公主?”衛無雙素來聽聞崇仁帝甚是寵愛這位昭城公主殿下,但此次還是第一次見。
恪敏郡主輕微點了點腦袋,“是了,都已行至此,我帶你去面見昭城公主,不然得落人口舌。”
“恪敏郡主到。”一小内侍站在門前扯着嗓音喊着。
衛無雙随姜繼瑜走到裡間,隻見首位上有一朱唇粉面,碧鬟紅袖的少女正慵懶地斜靠在扶手側。
她雙瞳剪水,長睫猶如岸邊垂下的柳絲,眉間一點紅恰如冬日紅梅落在她白嫩的臉頰上,更添妖娆。
少女周身散發着一股若即若離的氣息,再瞧着她略帶攻擊性的面容,着實是叫人不敢輕易靠近。
此人正是受盡崇仁帝寵愛,出生不久就得了封号賜封公主的昭城公主姜臻宜。
“喲,恪敏來了。”姜臻宜悠悠然地開口。
“參見昭城公主。”姜繼瑜帶着衛無雙朝那少女行禮。
姜臻宜的視線越過姜繼瑜,落在衛無雙的身上,“這位小娘子是何家的?生得這般花容月貌,本宮倒還從未見過。”
“表姐,那位是衛侍郎家的獨女,衛無雙,前些日子才回的京城。”姜臻宜身側的溫濡嬅先于姜繼瑜開口介紹着。
姜臻宜聞言,來了興緻,坐端了身子,唇角添上一抹笑容,仔細瞧着衛無雙,“原來你就是衛小娘子,快走近些,讓本宮好生瞧瞧。”
衛無雙不明所以,但仍是走近兩步,略微擡起頭。
“倒還真比遠山芙蓉,可惜投生在衛家。”姜臻宜又有些遺憾似的靠回椅背。
“衛家雖小,但尚有一隅留給小女,今夏滑州水患,數以萬計大齊子民痛失家園,流離失所,如此比來,小女已然知足。”
衛家雖人情涼薄,且衛無雙自小離開衛府,但出門在外,也是不能容忍有人無故貶低衛家。
被衛無雙頂撞了的姜臻宜,也沒了之前那副頗為感興趣的模樣,隻冷着臉直直盯着衛無雙。
姜繼瑜感受到身旁冷冽的氛圍,立馬上前解圍道:“殿下,雙雙自小離開京城,長在金陵,前些日子才回的京城,若是有何處得罪了,還請殿下恕罪。”
見姜繼瑜站了出來将衛無雙拉至她的身後,姜臻宜終是收回落在衛無雙身上的目光,輕揮衣袖淡淡道:“行了,下去吧。”
姜繼瑜拉着衛無雙離開了水榭,走到一隐蔽的月洞門後,瞧着周邊無人,姜繼瑜才長舒口氣,“雙雙,你膽子也太大了些。”
“父母生我養我,雖幼時受了些苛責,少小離京,但終是出自衛家。若今日我任憑昭城公主此般貶低衛家,多年所學的孝道豈非變為了笑話?”
衛無雙微皺起眉,略帶着些怒意。
“回京之時,路遇許多以天為被,以草為席的流民,他們餓了食樹根,渴了喝雨水,徒步遠行直至其他州郡隻為求得一線生機,但可惜他們之中大多等不到那生機。”
“生做衛家人,能得一避身之所,即使未能大富大貴,或是處尊居顯,已是幸事。”
“昭城公主生來受萬人敬仰,大權緊握,無錯;我生為衛家女,人微言輕,也無錯。憑何要遭人讪諷至此。”
衛無雙越說越氣,雙拳緊握,眸中似有怒火中燒。
姜繼瑜與衛無雙結識不久,但也是頭次從他人口中聽着此番話語。
是了,京中官員向來以追名逐利為畢生追求,連帶着她們這些後宅之人也受了這些陋習的侵染。
衛無雙久居金陵,遠離權勢中心,謝老将軍夫婦向來心善,故此她才能長成如此一純善至極的心性。
姜繼瑜忽然生出些羨慕,雖是略比衛無雙年長,但她卻比自己活得通透。
“雙雙,是我錯了,”姜繼瑜牽起衛無雙的手,笑道:“但你依然得謹記,這裡皇宮。”
衛無雙瞧見姜繼瑜眼中擔憂之意,知道今日自己是沖動了些,長舒口氣,“抱歉,我知道了,今後我會注意的。”
“多謝你近日替我解圍。”衛無雙輕搖姜繼瑜的手寬慰着。
姜繼瑜見衛無雙的笑容,也是知曉了她已然知道了自己的行為,也放松下來,輕笑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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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人一直處在暗中跟着衛無雙,雖是不能進這宮門,但進了宮門自有其他人暗中跟随衛無雙左右。
聽得衛無雙一席話,那小内侍急急忙忙跑去寫下秘簽送出。
姜骅朗正欲出門,剛巧碰上趙然從外而至。
“殿下。”趙然将秘簽呈給姜骅朗,“衛小娘子處傳來的。”
姜骅朗有些震驚,這許久還是頭一次收到衛無雙身邊人傳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