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人迹罕至的泥土浸入雨水更是松軟,車轱辘一深一淺地壓在泥濘車道上往前行駛。
車外雨聲震耳,姜骅朗深吸幾口氣,壓下胸口悸動,這才擡眸看向衛無雙。
“衛姑娘,我扮作茶商去莊子裡問他們可有茶葉賣,巧的是他們今年的春茶還未賣完,我便随他們去了莊子後邊的茶山。”
“因為雨勢漸大,他們又将我帶回了山莊,沿路我沒有瞧見你說的那位嬷嬷。後來我憶起你說那嬷嬷是莊子裡管賬的嬷嬷,那茶葉的分量她最是清楚。”
“我便開口詢問,他們找來管賬嬷嬷後,确實是你說那人,額間有一顯眼黑痣。”
衛無雙眸中泛起欣喜之意,激動地抓住姜骅朗的胳膊,“你所言為真?”
姜骅朗溫柔地勾起唇角,點點頭,“真的,那人确實是莊子管賬的嬷嬷。”
衛無雙重重舒了口氣,“找到人了便好,回去我便同我阿兄說,叫他去找些人将那人捆了去報官。”
聽見衛無雙說要找兄長來找人将那嬷嬷綁了,有些疑惑,“你身邊沒有可使的人麼?”姜骅朗微微蹙眉。
他今日便覺得奇怪,堂堂四品侍郎之女出門身邊怎會連一個侍女都沒有,而是一個書童裝扮的小厮。
衛無雙笑容微僵,姜骅朗知道了衛府醜聞,那此事便也沒什麼難以啟齒的。
“楚公子既已知曉衛府主母下毒一事,便也清楚一二我身邊為何沒有衛府的侍女小厮。”
“上次出遊,鄭大夫從我體内查出毒藥我便叫玉華去了泗洲找舊日我阿娘身邊的嬷嬷,春桃被我留在了祖母身邊,所以才從阿兄處借來了他的書童。”
姜骅朗眸色微滞,眉頭輕擰,“衛姑娘不若趁着此事将你身邊的侍女小厮換個幹淨,若是衛府沒有能相信的人,我可幫着你在外頭尋找幾個身家清白的。”
衛無雙确實還沒有更換自己院中的人打算,經姜骅朗這一提,衛無雙忽覺這主意不錯。
衛無雙眼睛一亮,彎起嘴角,“楚公子你說的對,那能麻煩你替我尋找幾個身家清白的女兒家麼?”
“行。”姜骅朗看着衛無雙澄澈如泉的眼眸中落下的點點繁星,隻覺心頭柔軟,寵溺一笑。
—
大雨不停,狂風漸起。
馬車行駛的聲音隐在雨聲中,衛無雙正欲下車被姜骅朗拉住,回眸一瞧,隻見姜骅朗把那把油紙傘遞到她的面前。
“雨大,你把傘帶上。”
衛無雙看了眼挂着水珠的油紙傘,又看向姜骅朗,“那你呢?”
“我去茶莊,鋪子裡還有。”
聞言,衛無雙笑着接過傘,“多謝!”
衛無雙下了馬車撐開傘,悄聲走到後面的馬車旁,對着彭喜道:“你将他送去那舊屋,看好了。”
馬車調頭離開小巷,朝雨中走去。
衛無雙又轉身朝衛府去,路過馬車時,敲敲車壁,車内的姜骅朗掀開窗幔,“怎麼了?”
衛無雙從懷中拿出一包油紙,“這桂花糕給你,就當謝你這把傘。”
“那我便不客氣了。”姜骅朗拿過桂花糕,打開油紙,白嫩的糕點内包裹了不少金黃的桂花,幽幽散發出濃郁的桂花香氣。
“這可是從金陵學來的手藝。”
姜骅朗有些驚訝地擡眉,“你做的?”
衛無雙有些尴尬地笑笑,“不是,是我身邊的春桃學來的,我實在是學不會。”
衛無雙仍記得她第一次嘗試做桂花糕時,忘了時辰,直接将鐵鍋中的水燒幹,最後鐵鍋破了個大洞,差點将廚房給燒了。
自那之後,她便不敢再踏入廚房。
姜骅朗看着身下衛無雙有些尴尬又俏皮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多謝你的桂花糕,雨大了,你快回去吧。”
“行,今日多謝你!”衛無雙退後兩部走上台階,朝姜骅朗揮揮手跑開。
姜骅朗看着衛無雙跑進了衛府大門才不舍地離去。
看着包在油紙中的桂花糕,姜骅朗唇角一抹淺淡笑意,眉目間盡是柔和,心尖似有一片羽毛掃過,軟的一塌糊塗。
姜骅朗小心翼翼的将桂花糕又包好,放進懷中,又擔心将它壓碎,拿出來放在手邊矮幾上。
*
衛無雙踏着大雨回到書倚庭,進到院中就看見站在門前不住探望的衛懷镕。
“阿兄!”衛無雙加快了腳步,衛懷镕看見衛無雙的身影顧不得滂沱大雨就沖到衛無雙跟前,上下打量着,“妹妹,沒事吧。”
衛無雙将手中傘拿高了些,将兩人罩在傘下,搖搖頭,“沒事的,阿兄,咱們進屋說。”
衛無雙進到屋内收了傘,緊緊關上房門,“阿兄,給祖母下毒的那人就在榕甯山莊。”
榕甯山莊是柳氏的莊子,除了每月賺的銀錢會用來貼補衛府上下,莊子裡的人都是柳氏的人。
是誰授意這在明顯不過。
“妹妹,你打算怎麼做?”
衛無雙沉默一陣,緩緩開口道:“阿兄,我想将這件那嬷嬷捆了送去京兆府,安大廚被彭喜看着的逃不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