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無雙将信件從盒中取出,從早已拆封過的信封中拿出信紙。
信紙四角被泥水多次浸濕早已碎成紙屑,紙面的字迹也被污水洇濕後暈染開,好在仔細看還能辨清書寫了些什麼。
【孽徒劉寅受人挑撥隐瞞師傅潛入衛府擔府醫,實為毒殺衛府主母。衛府主母待愚人親和,以重金酬謝,愚人深感其恩不忍加害。然為報人恩,雖減弱毒性,但終是殘害衛府主母體魄,今日聽聞衛府主母因病逝世,究其因為愚人之過錯,是已以死謝罪。孽徒自知罪孽深重,今日叩謝師恩,若有人追究,望因愚人之死可不連師傅同罪。】
衛無雙看完信,将其細細收好遞給玉華,怒不可遏的盯着崔折石,“信上說劉寅受人挑撥,又是受的和人挑撥?”
“我不知,但應是如今的衛府主母,柳娘子。”
衛無雙眼尾稍挑,“你可知,平白污蔑官家娘子,也是要問罪的。”
崔折石并未被衛無雙話吓着,而是靜靜地開口道:“當年,我乃柳府府醫,劉寅被柳娘子救下,又将其出面讓我将他收為徒弟,随我行醫。”
“劉寅與柳娘子一同長大,我看得出,劉寅對柳娘子有别樣的感情,但他懂得分寸,未曾出格半步,我便也沒有多言。”
“再後來,劉寅與我道謝,說在廟中救下一位貴婦人,那貴婦人瞧中他的針灸,請他去府中擔任府醫,我也未多問些什麼。”
“結果,半年多後,劉寅又在深夜叩響我藥鋪大門,說自己做了錯事,得罪了貴婦人,想在藥鋪裡避避風頭,我念着師徒情誼,暗自将他藏在我的藥鋪。”
“過了些時日,他就在我藥鋪後院分揀管理藥材,我便隻當他是不敢出門,也由着他去了。”
“有一日深夜,我瞧着夜裡恐會落雨,便起身去提醒劉寅将院中的藥材全部收揀好,結果就聽見屋内有人同劉寅的對話。”
“他們說了些什麼?”衛無雙下意識的走近一步,有些緊張。
“那人說,衛府主母因病去世了,此事可能會牽連到她和藥鋪,她求劉寅救他一命。”
“因是深夜,她出門時,我在暗處看清她的樣貌,确是柳娘子。我一輩子行醫救人,自是不知我門下居然出了如此害人性命的惡人。”
“柳娘子走後,我想将劉寅帶去官府,卻被他以雨大為由勸住,他保證明日一早就去官府。卻沒想到第二日我打開門時,隻有一句冰冷的屍體和這封遺書。”
“我後來才想明白,他這是不想牽連柳娘子,柳府為吏部尚書之家,若想包下女兒定會将所有罪責怪到我們藥鋪身上,于是我便關了長興坊的鋪子,遣散衆人,藏在了城西。”
崔折石說完,腦袋重重地垂了下去,一是自責未能管教好徒弟,二是羞愧。
聽完崔折石的話,衛無雙身子微微顫了兩下,“所以,便是柳慧茹挑唆的劉寅,毒殺我阿娘。”
崔折石垂着腦袋點點頭。
“玉華,将他給我捆了。”衛無雙忽然厲聲斥道。
崔折石被吓得蓦地站起身,“小娘子,說好的,我告訴你了,你就不将我送去官府的。”
“我有說過嗎?”衛無雙一雙眸子沒有分毫情緒,隻有一閃而過的厲色。
玉華用院裡麻繩将崔折石緊緊捆住,還用布條将他的嘴巴嚴嚴實實地堵上。
衛無雙一腳踹開被玉華鎖上的大門,街邊鄰居被忽然的動靜吓得齊齊側目看來。
隻見城西人人敬仰的崔郎中被人捆住壓了出來,見此情形,立馬就有人上前攔住兩人。
“你這小娘子作甚捆住崔郎中?”
“我記得你,你上次來便惹得崔郎中發了好大一通火,你究竟想做什麼?”
“我們城西百姓雖然無權無勢,但也不是你們這些名門閨女輕易想要傷就能傷的,還有沒有王法了?”
衆人七嘴八舌地攔住衛無雙的去路,衛無雙壓在心底的怒意愈發強烈,她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聽着身前衆人的吵鬧聲與身後崔折石的掙紮聲。
衛無雙微微側身,一把将玉華腰間佩劍取出,架在身前那體型彪悍的男子脖間,鋒利的劍鋒瞬間劃破男子的脖梗,鮮血緩緩流下,染紅他頸間的衣裳。
“滾開。”衛無雙咬牙忍住怒意。
男子這才瞧清,眼前少女雖美豔絕倫,但此刻她的臉色陰沉可怖,而她架在自己頸間的那柄劍似是下一瞬就要割破自己喉管,吓得他不敢再多言一句。
遠處那馄饨大娘見着此處的混亂場面也跑來圍觀,隻是透過衆人,她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即從人群中鑽了出來, “小娘子?”
衛無雙聞言偏頭看去,隻見是那日攔着她和春桃要她們吃完馄饨的大娘。
大娘看清衛無雙的面容驚訝一瞬,“小娘子,你怎的?”
大娘有些焦急地上前攔下衛無雙的手臂,又在她面前低語,“小娘子,傷人是要惹上官司的,莫要一時情急犯下錯處啊。”
大娘握住衛無雙的胳膊努力勸她将抵在男子頸間的寶劍放下。
衛無雙卻并未移動分毫,視線越過面前大娘,落在那男子身上,“你若再攔住我,這劍下一次刺的,便會更深些了。”
這話音一落,衛無雙才收起寶劍,寶劍收進劍匣發出刺耳的一聲,周圍衆人見狀才松了口氣。
“小娘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們要将崔郎中帶去何處?”大娘見衛無雙收了見,忍不住問道。
“大娘,不該問的,不要多問,不然害的就是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