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善孝為先,這衛家姑娘雖年幼喪母,但小小年紀竟也能抽絲剝繭,十餘年後查出母親去世真相,可謂是京城貴女表率。”
崇仁帝挨個拾起棋局上的白子,卻留下滿盤黑子。
“此事一落,朕倒是知曉你為何會選她了。”崇仁帝兩手夾着一顆白子,笑着指向常相。
常相也附和着笑出聲,當他被崇仁帝喚進宮時就知曉會發生何事。
雖然衛府門第不顯,但到底也是鎮國大将軍唯一的孫女。
無兵無權,卻也不能說是無一兵一卒。
這正是崇仁帝最想要的,既不會給太子兵權讓自己時刻忌憚,也不至于讓他被瑞王壓上一頭。
兩黨相互壓制,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
崇仁帝今天面對自己如此和顔悅色也不過是因為他選的恰巧是崇仁帝想要的。
常相剛出宮,另一邊杜榮海就親自帶着聖旨踏進了衛府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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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不好了。”一小侍女穿着粗氣匆匆忙忙跑進院中。
衛無雙微微蹙起眉頭,“發生了何事慢慢說。”
“宮裡,宮裡來人了。”
衛無雙目光停滞片刻,眼神閃過一絲驚訝與懷疑。
“宮裡?”
那小侍女連連點頭,“是,宮裡的内侍,主君吩咐奴婢馬上來通知姑娘去前廳接旨。”
衛無雙眸色一暗,心中頓時沉了下去,闆着臉大跨步子朝外走去。
“你可知發生了何事?”衛無雙拉住前來通知的侍女詢問。
侍女搖搖頭,“奴婢不知。”
“父親和阿兄呢?”
“主君和大郎君已經在前廳候着了。”
柳氏剛被送回城陽,下午間還聽街坊鄰居說陛下下旨将柳尚書貶去了瓊州,不日柳氏一家就會離京。
此時陛下的旨意卻又來到了衛府。
這旨意究竟是什麼?
衛無雙加快腳下步伐,來到前廳,隻見衛父與衛懷镕正圍着一個身着紅衣,手持拂塵的内侍說笑。
見三人如此輕松神色,衛無雙暗暗松下口氣。
應是與柳氏一事無關。
“雙雙快來見過杜内侍。”衛父見衛無雙出現在門前連忙将她喚了過來。
衛無雙走近幾人朝杜榮海微微行禮,“杜内侍。”
“杜内侍,此為小女。”
杜榮海看着衛無雙有禮有節的模樣微笑着點頭,“嗯,既然人來了,就聽旨吧。”
衆人齊齊恭敬地垂眸跪在院中,等候杜内侍傳達崇仁帝的旨意。
杜榮海打開裹住的聖旨,嗓音清脆,緩慢念了起來。
“配德元良,必俟邦媛,作俪儲貳,允歸冠族[1],吏部侍郎衛氏長女,溫良恭順。柔嘉維則,懿憐淑慎。靜容麗質,儀态綽約。正位儲闱,寔惟朝典。可皇太子妃,所司備禮冊命,主者施行[2]”
直至杜榮海将聖旨遞到衛父面前,他都還未反應過來。
杜榮海也不急,淺淺笑一聲,“衛侍郎,快接旨吧。”
衛父連忙伸出手,将明黃色的聖旨接了過來,起身時,杜榮海上前攙扶了一把衛父,衛父驚得慌忙道謝。
“杜内侍,這?”衛父一臉不可置信,甚至開始懷疑是否是杜榮海拿錯了聖旨。
杜榮海隻笑着垂下了腦袋,“衛侍郎恭喜,待欽天監測算好吉日會差人來通知,奴婢還需回宮複命了。”
衛父腳步慌亂後退一步行禮給杜榮海讓道,“多謝杜内侍。”
杜榮海離開後,衛父雙腿無力跌坐木椅上,雙眸空洞地盯着地面,仍舊沒有回過神來。
衛懷镕擰起眉,眼神擔憂地看向衛無雙,拿過握在衛父手中的聖旨,細緻看了一番,牽起衛無雙的手便離開前廳。
衛無雙錯愕的眸子也失了神色,仍由兄長牽着自己離開。
直至回到書倚庭關上房門,衛懷镕才開口。
“阿兄這就給外祖父寫信,請他回京。”
衛無雙坐在桌旁,連連飲下三盞茶水瞳孔才恢複神采,但胸膛劇烈的起伏仍舊看出她此刻内心波濤洶湧。
“阿兄,為何會選我?衛府門楣不高,且我剛回京,京中那些多聲譽極佳的貴女,且不說溫氏女,戶部侍郎衛大人的女兒曾教授公主音律,為何?”
衛無雙罕見地有些慌亂起來,這消息過大,本以為送走衛老夫人,即使不能進軍營,但也不會為了家族而草草嫁人。
這道聖旨無疑是将衛無雙所有為自己今後人生的謀劃全部打亂。
“妹妹莫急,阿兄會想辦法。實在不行,阿兄助你假死離京,屆時天高路遠,憑你意願,想去何處去何處,再無人能拘束你。”
衛無雙看着衛懷镕眸色堅定,他的這句話并非作假。
叩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