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近城門,人聲越是嘈雜,但城中是集市叫賣喧鬧聲,城外确實哭喊連天求賞聲。
“走走走。”
一出城的馬車旁行走的小厮上前将紛紛撲在馬車前乞讨的流民粗魯趕走。
被推倒在地的有老者也有年幼兒童。
出城中人有一腰纏萬貫的纨绔聽見乞讨聲掀開門簾,朝空中抛灑銅錢與碎銀。
見着一擁而上的流民哄搶落在泥裡的錢财笑得前仰後合。
落在其後的衛無雙恰巧瞧見那纨绔的所有行徑,心中騰起一股怒意,口中用力咬緊牙冠。
可那笑聲刺耳,怒火漸漸燒灼心扉。
衛無雙氣憤地鑽進馬車,尋了根吃水果的木叉,瞄準站在馬車房前的纨绔彈了出去。
下一瞬,那纨绔尖叫一聲,從馬車上摔了下去。
一蹲在地上的幼童看見摔在自己面前的男子,腰間的玉佩蠢蠢欲動。
幼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還未觸到玉佩,就被身後一壯年搶了去。
纨绔狼狽地站起身,全身賞下被沾滿泥水,憤憤地鑽進馬車,呵斥車夫駕車離去。
見着那纨绔吃癟地模樣,衛無雙主仆三人在馬車内笑得直不起腰。
馬車剛出城門就在一側停下,小厮與侍衛取下身後車辇上貨物,搭起木架。
聚集在城門口的流民見此情景有人蹑手蹑腳走進,忽然瞧見被小厮搬下麻袋内露出幾顆白米,立馬兩眼放光。
“糧食!”
周圍聽見那人的喊聲蜂擁而至,紛紛圍在衛無雙一行人支起的草棚前。
帶着帏帽站在忙碌的侍衛身後,玉華左手緊握劍柄,眼神銳利地盯着圍在前方的流民。
“各位,今日我等來此就是為了給各位災民布膳施粥,但粥還需得熬煮,各位莫慌,也莫急,人人都有份。”
民衆間發出一陣歡呼聲,不滿塵土的臉上齊齊揚起了笑容。
看着那些同桌面同樣高的幼童撿起麻袋中露出的生米就往嘴裡送去,心中很是難受。
衛無雙從懷中拿出一青色錢袋遞給春桃,附在春桃耳畔低語幾句,又看向站在桌前的幼童。
擡手輕輕一招手,那些幼童就小心咬着手指,神情緊張朝衛無雙走近。
衛無雙用袖中手帕輕輕擦拭掉幼童臉側幹涸的泥土,而後取下插在他發間的枯枝與枯葉。
“可是餓了?”衛無雙聲音柔和,似一陣春風撫過。
幼童呆愣地點點頭,牙齒咬着的手指還未放下。
一陣甜香味撲鼻,幼童垂眸看去之間跟前少女手中捧着一包點綴着黑芝麻的桃酥。
看着酥脆誘人的桃酥,那幼童卻是不再伸手去拿,隻定定看着,吞下因饞嘴生出的口水。
見幼童不敢伸手拿桃酥,衛無雙喉間輕笑一聲,“吃吧。”
話音剛落,幼童便拿過其中一塊,卻并未急着吞下,而是揣着桃酥跑開。
衛無雙站起身,越過人群看向那幼童跑走的方向,隻見他在一年邁老者跟前停下,将手中桃酥小心掰成小塊喂進老者口中。
眸中的心疼之意更甚,衛無雙包好桃酥,提着裙角走到幼童身側。
蹲下的一瞬間發出的聲響,吓得幼童瞬間将桃酥團進懷中,生怕他人奪去。
“放心,我不搶你的。”
幼童眸中的驚恐最是戳人心。
還是如此迅速的反應,想必是常常被人搶食。
衛無雙垂眸瞧了眼手中桃酥,将一包都遞了去,“這個你收好,一會兒發粥了,衆人吃飽就不會再搶這桃酥了。”
幼童眼皮瘋狂跳動,小手顫抖着伸出接過。
衛無雙唇角微微彎起,溫和地撫過幼童發頂。
白粥清香味随撲騰的沸水漸漸溢出。
城外流民皆在粥棚聚集,但帶來的持刀侍衛,流民倒是安安分分地在前排隊,無人大鬧。
夕陽漸垂,粥棚前排隊的流民少了許多。
“姑娘,沒人來排隊了,咱們回去嗎?”春桃從馬車上端下一壺茶放在粥棚後方的一木桌上。
坐在一旁的衛無雙瞧了眼周邊,開口問道:“鍋裡的粥還有多少?”
“應該還有差不多兩碗。”
“那收拾回府吧,天色也不早了,過會兒父親和阿兄也該回府了。”
衛無雙轉身朝停在城牆下的馬車走去,但還未離開粥棚,就聽見一虛弱的女聲。
“請問,可以給我一碗粥嗎?”
衛無雙聞聲回眸看去,隔着帏帽,隻見那夫人雖身上布料比上麻布好上不少,但卻四處破口。
厚重的衣物蓋不住她骨瘦如柴的胳膊,即使是窄袖,但也寬出了三指有餘。
糟亂的發髻無钗環固定,從中垂下幾束發絲,但能看得出原本是由侍女精心盤弄,但究竟為何成此般模樣也不得而知。
她的手中還拿着一路上撿的木棍做拐杖支撐着虛弱的身體。
“當然可以,春桃,去給這位娘子盛碗粥。”
走近幾步,才看着這夫人的臉色慘白,臉頰上還有一恐怖的血痕,傷口處紅腫異常。
見此衛無雙微微掀開帏帽,“這衛娘子,你臉上的傷口可處理過了?”
春桃将手中盛滿稀粥的碗遞給桌前夫人時,也瞧見了她臉上的傷痕,吓得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