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蕭雖然是土财主,但并沒什麼架子。
也難怪,土财主嘛,和人家正經企業家還是有區别的。
接過糖葫蘆,老蕭心事重重的啃了起來。
我能理解他的心事。
一方面,希望盡早了解兒子的事,對症下藥。
一方面,害怕知道兒子的事。
害怕連根拔起的,是他和蕭騰都面對不了的驚濤駭浪。
可其實,人生哪有那麼多驚濤駭浪。
每個人的難過,都是一件件小事慢慢累積。
我們過的是日子,又不是江湖。
“老蕭啊。”不知怎的,我突然對他不見外了起來,以前一直糾結該稱呼他什麼。
蕭總,蕭叔叔,蕭老闆……都覺得牽強人意。
這一聲老蕭真是徹底貼合了我們的關系,“在我們共同尋找真相之前,我有兩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我。”
老蕭嚼了一口糖葫蘆,“說吧。”
我沉口氣想了想,“第一,這麼多心理診所,都比我資曆老,為什麼選中我,并且下了投資的成本?”
這個問題在我心裡轉了許久了,倘若隻是緣分,這緣分實在有些刻意。
老蕭如實回答,“我先去了陶金年的工作室,是他介紹我來找你的,他說你有這個能力,而且更适合蕭騰的案例。”
“陶老師?”我頗為驚訝。
陶金年是非常有威望的心理學教授,我和蔡蔡都是他的學生。
他的學生分為兩種,一種是隻做心理療愈,另一種是在心理療愈的基礎上加入腳本排列的特殊訓練。
因為腳本排列需要特殊的靈性,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學,所以,我和蔡蔡應該算是陶老師非常看中的學生之一了。
本來我是可以留在陶老師工作室任職的,但是因為我愛自由野心又大,學成之後就自己出來辦了會所,原本還擔心陶老師會生我氣的,沒想到他還幫我介紹顧客。
“哦?他為什麼覺得我更适合治療蕭騰?”
老蕭搖搖頭,“這個他沒具體說,隻是讓我一定來找你,說你具備這樣的能力和執着。”
執着……
我說,“是執拗吧……”
我是那種不撞南牆不回頭,打破砂鍋問到底型……
“開始我還沒當回事,最近這麼一接觸,還真是挺執着的,挖地三尺都得把真相找出來,我還真挺佩服你。”
我都不知道他在誇我還是罵我,我也懶得追究。
“第二個問題。”我咬了一口糖葫蘆裡的豆沙,繼續說,“這麼多年了,其實你一直知道蕭騰有問題,可你都沒有給他看過醫生,現在突然要給他做療愈,而且是不問真相不問過往的做,我覺得你很急切。”
酸甜軟糯的豆沙口感在舌尖上蔓延,非常貼合我此刻的心情,又一個疑惑在心裡擴散,變成一團飄不走又化不開的雲,“為什麼?是不是有什麼事要發生?”
豆沙被我咽了下去。
一直覺得,老蕭想治好蕭騰,不是他口中所說的希望蕭騰娶媳婦傳宗接代那麼簡單。
如果他如此重視後代,在他的第一個孩子夭折後,他會立即再領養一個男嬰。
亦或,續弦生子,過正常平凡的日子。
可是,他都沒有。
可見,他不在乎傳宗接代。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個善良的老頭,突然萌生了治療兒子的念頭?
而且是如此急迫。
“你不會得癌症了吧。”淡定如我,在猜想狗血情節是不是要發生。
老蕭呸了一口,一大塊豆沙掉到了地上,“你個臭丫頭,早知道你要咒我,打死我都不來找你!”
還好,沒有狗血。
那是為什麼呢?
我一邊吃糖葫蘆一邊盯着他看,眼巴巴的,心底裡全是對真相的渴望。
老蕭歎了口氣,似乎十分無奈,“潇潇啊,你不去當狗仔隊,八卦周刊的記者,真是屈才啊。”
我笑了,這話說的,在我眼裡,心理咨詢師跟八卦記者沒什麼區别,不把隐私拔出來怎麼治病?
說到底,當初我也是抱着一顆八卦的心去學的心理學。
為的就是探聽人類的秘密!
你以為我挖地三尺,真是因為敬業,真是因為責任心?
我隻是比一般人八卦而已……
不管怎樣,老蕭這口歎氣聲,印證了我所言非虛。
我嘬着葫蘆頂了頂他腰闆,他躲,我又頂。
“哎呀!”老頭被我弄煩了,愛馬仕的皮帶都快怒掉了。
“是!是有事兒!”老蕭皺着眉頭,抽出一根粗煙,點燃嘬了兩口,半吐未吐的煙霧寥寥在鼻孔裡飄散開來,吸幾口,撣一下煙頭,再吸,再撣。
“蕭騰再這副熊樣,就完蛋了。”
嗯?我不解的看着他。
頭頂不多的幾根細毛被風吹得胡亂擺動,沉默片刻,老蕭面色凝重的問我:
“小童,你聽沒聽說過,美國的摩|門|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