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潔地闆和家具的邊邊角角，來來回回往馬桶裡沖污水。将亂七八糟的雜物塞進收納袋、收納箱、收納櫃，抖開一個又一個陳舊的塑料袋往裡面裝垃圾、老鼠屍體，将許久不用的電器拆開，倒出一把又一把的蟑螂卵鞘和屍體，零件面闆泡水沖洗後擺在陽台上等待晾幹。拆下髒污的沙發外套，沙發内芯也髒得慘不忍睹，我幹到這裡實在累得夠嗆，看到沙發表面闆結的黃色厚殼都有人形了就感到絕望：“我不要洗這個。”

“您售賣紀念款打火機的貨款已經到賬，距離最近的伊科亞商場會在九點開門，商場有一座正在折價售賣的樣展品沙發，價格剛好夠您的預算。建議現在立刻準備好推車出發，以免錯失優惠。”

我跳起來就要出門，ctos提醒：“不要忘了推車，伊科亞商場的配送服務費相當昂貴。”

推車？我家哪有推車，我剛才收拾了那麼多東西，隻見到我母親用來買菜的小籃子車。

“您可以向快遞驿站的胡女士借一輛小推車。”

Ctos的建議真是太他媽好了。八點半正好是驿站開門的時候，我遠遠的就看到胡周周和她的父母在快遞大貨車邊上忙活着，卸下一包又一包的快遞，我上前打了聲招呼：“胡叔叔好，我想借輛小推車。”

“哦，給你。”胡周周居然沒多問一句就把他們常用的小推車推給我：“用完了記得拿回來。”

我感覺胡周周這麼爽快的态度很不對頭：“怎麼也不問問我拿去幹什麼用？”

“搬東西呗，還能幹什麼？”

我看看肩膀上的ctos，又看看正蹲在地上掃碼的胡周周：“你們是不是提前串通好了？我的桑格利亞是不是就藏在你這裡？”

“想多了，我忙着呢，你到底要不要用？不用我還要用。”

我不敢再放屁，推着小推車走去伊科亞商場。伊科亞商場面積巨大，ctos指路讓我走快速通道抵達樣展家具折價區，一眼就看到一條三人沙發，簡約木質沙發腿，米白色外觀。我興沖沖地奔過去就聞到了一股猛烈的尿騷味，看了眼價格标簽，折後價499。

“這尿騷味怎麼回事？” 我問特價區的工作人員。

“有個小孩在上面尿了一泡。”

頓時我覺得這尿聞起來真香，立刻要買。工作人員幫我拆下沙發座和沙發腿，堆放在小推車上剛剛好，推到櫃台的路上ctos還讓我買了肥皂、萬用油污淨和家用消毒酒精，一結賬，剛到賬戶的500雷亞爾就這麼沒了，還倒貼進去七雷亞爾。

推着沙發回到公寓，我往返兩趟把沙發組件搬上去，推車還給胡周周。回家拆開沙發座外套泡水清洗，往沙發芯體噴上酒精，那股強烈的尿騷味瞬間消失了。

所有外套、床單、窗簾，統統丢進洗衣機裡清洗，再繼續收拾廁所、荒廢已久的廚房、卧室，充水費，給冰箱和餐碗櫃噴酒精消毒，忙裡忙外進進出出，公寓外的大垃圾箱放滿了我騰出來的垃圾袋。

洗衣機烘幹時間結束，我把洗好的東西拿出來，窗簾挂上，用不着的床單放進衣櫃，沙發套套上，米黃色的針織毯往上一鋪，躺上去，軟和得我想哭。

“ctos，我餓了。”

“您想吃點什麼？”

我打開終端，比對着價錢買了份便宜炒飯，上下左右鄰居家飄來飯菜的香氣，我肚子咕咕叫得愈發厲害，盼望着外賣早點來。蓦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ctos，你答應我的桑格利亞呢？”

Ctos又開始發動咒語：“您好好收拾一下房間，我會給您提示的。”

哎。我累得一點抗辯的力氣都沒了。

炒飯送來，我填飽肚子，在ctos的指揮下繼續幹最後一點活兒：組裝已吹幹的電器，原樣拼回去居然沒多出一顆螺絲。洗衣機也拆開清潔内筒和邊角，裝回去。

“恭喜您！您已經收拾完了家裡所有污穢的地方。現在，請找到第16号黃色收納箱，裡面有一個香薰蠟燭，打火機在收納櫃第二個抽屜裡。”

香薰蠟燭？我沒印象了，不過這東西八成是我母親買的，母親愛噴香水，不過巡警太忙，點香薰是少數時候的享受。

我翻出香薰蠟燭，點上，ctos終于告訴我桑格利亞藏在了哪裡，就在隔壁的奪心魔大姐手上。

我敲開奪心魔大姐的房門，大姐嘻嘻笑着：“你來啦，都等你好久了。你寄托在桑格利亞上的感情真的太美味啦~什麼時候找我自殺一下？”

“我隻想喝酒。”我一把奪過箱子，“還不想死。”

抱着酒箱回到房間，找出那半瓶桑格利亞，開瓶猛灌一口，渾身舒爽地癱在沙發上。

久違的幹幹淨淨的地闆，空氣中彌漫着香薰蠟燭的椰子奶甜香味，我恍然回憶起父母在世的時候，家裡也如此刻這麼安靜，陽光晴好，香薰的味道柔和清新。母親翹着腿坐沙發上看劇，她很愛吃軟心流蜜的無花果幹，父親要麼在做俯卧撐，要麼在拖地幹活，發誓本周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減下去兩斤肥肉，總是被母親無情嘲笑。

我喝着酒，不知不覺淚流滿面，ctos說：“也許您該吃藥了。”

“我不吃藥！”我一下蹦跶上沙發，大喊：“不吃藥！堅決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