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那個……”向來直爽的林南很少這麼扭捏,“我二叔他已經不在那裡工作了……”
“哦?”顧知北故作驚訝,“那我與您的協議豈不是……廢紙一張?”最後四個字,顧知北咬字音格外重,臉色蓦然冰冷。
林冀好歹比顧知北年長好幾十歲,察言觀色的本領自然一流,更何況顧知北已經把“我不高興”四個字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了。
“我确實已經離開了那裡。”林冀和林南一樣,都是敢作敢當的性格,“但是你放心,我答應過你的事情,決不食言。”
顧知北冷笑,“哦?是麼?那請您告訴我,她現在還在花滑女單隊嗎?”
“顧知北,你什麼意思?”林南皺眉,“你明知故問。”
“是啊,那又怎樣?”顧知北不松口,仍舊步步緊逼,“而且林南,我是在問他。”
眼看兩人似有吵起來的架勢,林冀作為長輩,自然要做和事佬。
“好啦,你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别為了這芝麻大點的小事傷了感情。”林冀主動走向顧知北,朝她深深鞠了一躬,“小北,叔叔确實對你食言了,在此向你道歉。但是江栩然離開,是她家人的意思,畢竟可憐天下父母心……”
“那你可憐過她嗎?”顧知北冷不防打斷他的話,紅着眼問他。
林冀沒有回答。
“她隻是想自由自在地翺翔在冰面上,她不需要任何累贅。”顧知北想起程戈那張臉,覺得“累贅”二字簡直是恰如其分。
她八年前就聽過程戈這個名字,因為他有個天才般的花滑男單弟弟,叫程泫。據說兩兄弟同父同母,但在實力上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程泫16歲就能完成四周跳,而程戈就是個草包,靠着關系硬塞進花滑男單隊,卻連三周跳都完成不了,跳躍起落活像條彈簧,一點美感也沒有。
哪裡配得上素有“花滑釣神”之稱的江栩然。
“我理解你的氣憤,小北。”林冀伸手去拍顧知北的肩膀,卻被她躲開,隻得尴尬收回來,“但是,你未免有些太傲了。我承認你無人能及的優秀,你有傲氣的資本。可是你不該太看輕别人,更不能以自己的立場決定别人的選擇。”
顧知北輕笑,目光卻如炬,“二叔您真是在說笑了。那我請問您,我什麼時候決定别人的選擇了呢?”
“有時候主動犧牲,其實是在某種程度上剝奪了對方選擇的權利,甚至是……”林冀被林南偷拉住衣袖,知曉她的意思,話沒說完就停住了。
畢竟顧知北曾是速滑隊裡的“玫瑰小王子”。她就像玫瑰園裡開得最豔麗的玫瑰,傲氣淩人,永遠都會帶着最鋒利的尖刺。
聽了這句沒有下文的話,顧知北卻沉默了很久。甚至有那麼恍神的一瞬間,林冀覺得她眼裡的光熄滅了。
然後,顧知北給出了令在場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反應。
“您說的對。”很少服軟的顧知北居然對着林冀淺淺鞠了一躬。
這讓林冀摸不着頭腦,更讓剩下那兩人震驚。
“您是長輩,剛剛的鞠躬實屬折煞知北了,現在盡數還給您。”顧知北邊解釋邊起身,身姿依舊傲然,“我從不欠任何人人情。”
顧知北說完,就繼續朝前走,沒再回頭,也沒停留。
“诶?北北!”
顧安想追上去,卻被林南攔下。
“顧安哥哥,靈堂那邊應該還有很多事等着你處理吧。”林南一把拉過林冀,推到顧安身邊,“要不你領我二叔去靈堂吧。至于顧知北,你就放心交給我,我帶她去散散心什麼的,反正我閑着也是閑着,而且我保證她絕對不會有事的。”
再三猶豫後,顧安感覺到外套口袋一陣抖動。他拿出手機查看,發現是大哥顧鈞發來的微信消息,内容隻有短短四字:急事,速回。
顧安擔心又有吳娟之類的神經病在今天這個特殊日子裡專程來讓顧家難堪,于是對林南說:“那好吧,麻煩你了,林南。”
等顧安磨蹭這麼一下子,顧知北差點就要沒影兒了。林南早就等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得到他首肯後,拔腿就去追顧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