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住址,聯系電話,還有為什麼在人家店裡打架,這些都要老老實實地交代。”一身制服的男民警邊問話,邊低頭在記錄本上迅速地寫下幾個字。
然而,坐在他對面的那位女生,依舊是一副少年氣盛的冷傲态度。那張經曆激烈打鬥後依舊出塵絕世的漂亮臉蛋,保持着同半小時前剛進所裡時一模一樣的沉默。
像這樣沉默而傲慢的犯罪少女,男民警不是沒見過,但今天面前這位女生的高傲與以往的感覺有所不同。他能從對方那股與衆不同的氣質裡感受到一股明顯而強烈的優秀感。也正因為這股優秀感,面前這位女生的沉默似乎帶着更加深沉的意味。
“小姑娘,看你的樣子,應該是第一次跟人打架吧?”男民警緩和語氣,打算換個策略。
卻沒想到那女生擡眼冷冷看她一眼,兩片薄薄的嘴唇微動,連帶牽扯動那滲血的嘴角,吹出句似有若無的冰冷回答:“不是。”
“不是?”男民警微蹙眉頭,猶豫後在本子上寫了幾筆,緩緩試探,“那你這次為什麼打人家?是情仇?還是别的原因?”
女生不知是聽到了哪句話,撲哧一聲笑出來。
“就他長的那副寒碜樣,放在蒜堆裡也算有個蒜樣,但放在人堆裡嘛,就另當别論了,我覺得衣冠禽獸這個詞都高擡他了。”興許是看他不解的神色,女生簡單地解釋道。
其實男民警已經大概了解到事情的經過,現在聽到她的這番話,心中又多了幾分肯定。
“如果是你們受到了欺負,法律是肯定不會放過欺負你們的人。”男民警話鋒一轉,“但是依照現在對方受傷的情況來看,就算你們是正當防衛,也很有可能構成防衛過當,是有可能被移送檢察機關提起公訴的。”
仿佛刹那錯覺,男民警好像看見女生瞪大了雙眼。
女生又沉默了很久,抿緊的嘴唇發白,良久之後才用極為低沉的聲音開口:“是我先動的手,也是我挑起的這件事情。按照法律規定,我應該算是首要分子。而這種聚衆鬥毆,似乎隻處罰首要分子和積極參加者吧。”
“你的意思是想一個人擔着這件事?”男民警挑明女生話裡的意思,随後落筆在記錄本上寫了幾個字,“但是你很有可能會因此失去大好前程,要知道犯罪前科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沒想到女生給出的回答異常輕松:“沒關系,做錯事就應該付出相應代價,這種後果,我在踢第一腳的時候就想到了。”
“好吧……”男民警又低頭寫了幾筆,剛擡頭想接着問,偏在這個時候訊問室的門突然被人打開。
進來的是一位略微秃頂的中年男人,同樣穿着一身警察制服,揮手指示那位詢問的男民警:“放人吧,隻是普通的打架鬥毆,用不着拿刑法去吓人家小姑娘。而且受害人那邊也表示諒解,要求私下進行民事和解。”
“嗯?我這邊這才剛開始問,現在就要放人啦?”男民警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對面的女生。
中年男人沒有回話,隻是親自抓起桌上的小鑰匙,走上前給女生解開了手铐,同時壓低聲音對她說:“顧小姐,剛剛的事對不住……另外,趙局已經在門口等您了。”
“我不認識什麼趙局。”女生活動了一下手腕,冷淡地說出這句話。
中年男人微愣,随即答道:“不礙事,認識不認識是您的事情,總之您現在可以離開我們這裡了。”
“好,謝謝。”女生微微傾身表示謝意,很快走出了訊問室。
等到女生的身影在轉角消失,男民警猶豫着開口:“所長,這次挨打的可是……”
沒等他說完,中年男人便厲聲呵斥住他:“閉嘴!你以為我不知道挨打的是什麼人?蠢貨!你審的這位也不是什麼好得罪的人……你知道她叫什麼?”
“還沒審出來。”男民警實話實說。
“審不出來不知道換點别的方法啊!年紀輕輕的多學學現在的科技手段!”中年男人恨鐵不成鋼地罵了兩句,長歎口氣後,語氣很快就軟了下去,“她叫顧知北……而我不叫你接着問下去是為了你好。”
“哦。”男民警其實知道案情大概經過,清楚這群打架的孩子們頂多挨個行政處罰,剛剛他是用審訊的慣常套路去故意吓唬那個女生罷了。偶然間低頭掃視,男民警突然發現自己手邊那個被塑料袋裝好的手機,尴尬擡頭說:“所長,手機忘記還給人家了。”
“你沒事扣人家手機做什麼?”中年男人狠狠拍了下他的頭,一把拿起塑料袋,急忙往外追趕。
緊趕慢趕,他終于在派出所門口追上顧知北。但似乎那個時候,周圍的氣氛有些非比尋常的微妙。
“顧小姐,你的手機。”中年男人将手機遞還顧知北。
“好,謝謝。”顧知北随意檢查了幾眼,就揣進兜裡。
“不客氣,那您慢走哈。”中年男人賠了張笑臉。
但顧知北冷冷抱胸站在原地,似乎并沒有走下那坡台階的意思。
順着她對峙的目光,他看見一位跟自己年紀相仿的男人,西裝革履,外面還穿着黑色大衣,神情嚴肅,不怒自威。
“孩子們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那人對着他微點頭,以示歉意。
“沒事沒事,年輕人容易沖動,打架鬥毆也算不了什麼大事的。”中年男人覺得那張臉有些眼熟,好像最近哪裡偶然看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