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去哪了?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他們對這座黑色宮殿尚一無所知。
庫洛洛仰頭望向天心的一點,黑雪的勢态忽急忽緩,方才那險惡的來勢,此時竟斷崖式地緩和下來,輕柔而綿密地亂舞着。他心裡隐隐有種預感,像有人以鵝絨掃過心髒,很難說這是危機感還是好奇心作祟,隻好将之歸為異變引起的躁動。
他想去到紅馬附近、軍陣中間,近距離檢查一下。當然,他還想帶上博士。自己對泰拉文明的特性并不了解,有博士在身邊,才方便發現暗藏的線索。但Misery估計不會同意讓博士親距離接觸這些士兵。
“博士,要下去看看嗎?”
博士毫不猶豫點頭的動作果然被Misery打斷了。灰白發色的幹員橫攔在二人之間,三眼護目鏡的鏡片反射出冷光,他似乎正評估着庫洛洛是否會做出某些不合适的舉動。
僵持的沉默過後,Misery将先前的小刀遞給博士:“我先去确認一下,沒有危險後,您再下來。”
“至于庫洛洛先生,”Misery禮貌地彎了彎嘴角,“請留在這裡陪着博士,我很快回來。”
“我還以為你家這位幹員,不會放心你同我獨處。”目送Misery離開的背影,庫洛洛對博士說。
博士笑了一下:“顯然,在樹籬之途、甚至于坎布達利亞遺址中,我在你身邊是安全的。你還需要我,需要我腦袋裡的東西。”
“哦?那出去之後呢?你覺得會如何?”
“這個啊……誰知道呢。”
他們看着Misery撩開阻隔着陽台和走廊的輕紗簾幕,安靜地踩到地闆上,然後——像舊電視裡播放的影片似的,閃爍幾下後,消失了。
氣氛突變,兩人快步走到不過幾米開外,Misery消失的地方。
沒有任何痕迹,随風飄揚的白色輕紗挑逗地輕撲兩人的臉頰,除他們外再無其他活物的走廊仿佛一出沒頭沒尾的默劇。
庫洛洛喃喃低語:“是他的念能力嗎?”
Misery有過使用念能力瞬移的先例,剛剛為了節約時間,使用能力離開了也說不定。可看博士的反應,又明顯不是如此。
博士凝重地搖搖頭:“不是Misery主動傳送走的,他的能力不是這種表現形式。”
“博士”後的亞梅洛斯比庫洛洛更能感受到異常,因為她同時操縱着兩具身體,在“Misery”的視角,“Misery”依然站在輕紗舞動的走廊上,就與博士面對面。
然而“博士”看不見“Misery”,“Misery”看不見“博士”。
“這不是簡單的機關或者空間上的改變,假如是這種情況,Misery能通過他的能力回來,”博士那出那柄小刀,“這把刀上有個簡易的發信器,因為結構簡單原始,隻能在一定距離内的同一空間裡發送信号,也因此沒有像别的精密儀器那樣在樹籬之途中失效——”
“它現在失效了?”
“是的,它原本的作用是特殊關頭讓Misery更精确地确認我的位置,現在,它的信号發不出去了。”
“……這說明了一個問題。”庫洛洛沉吟道。
“嗯,”博士再次嘗試後依然無法發出信号,便把刀收了回去,“要麼,Misery與我們之間的距離太遠,遠到信号截斷,遠到他的念能力都支持不了他回來;要麼——”
庫洛洛接着說了下去:“他和我們不在同個空間了。”
“是的,我傾向于後者。”
事态真的脫離了亞梅洛斯的掌握。
“Crime,”她在心裡呼喚Crime的名字,“這些軀殼是你制造的,你也能操縱‘Misery’吧?”
“您是想?”
“我暫且把‘Misery’交給你,想辦法找路回來。如果回不來,就抛下那副身體,做個新的。”過于頻繁的更換與制造軀殼同樣會引起世界自我保護意識的警覺,她不願意輕易放棄一具用了相當長時間、已被世界意識承認的高級軀殼,“我專心在‘博士’這邊找突破口。”
Crime應下來,便再聽不見他說話了。亞梅洛斯知道他去了“Misery”那邊,于是切斷了與“Misery”的聯系。
“看來,博士不得不和我一起下去了。”庫洛洛看上去很憂慮地歎息道。
他希望抓回主動權。
自從進入樹籬之途後,陌生的環境、文化差異,以及Misery的嚴防死守,使庫洛洛行事上不得不瞻前顧後。博士和他恰恰是同一類人,習慣把舵輪掌握在自己手裡的人。已經很長時間,這支臨時小隊的行動方向被由博士敲定了。
當然,威脅博士的人身安全這種弊大于利的決策,他是不會做的。
庫洛洛抓住博士的手腕:“以及,我們可能需要這樣度過一段時間,如果再出現Misery先生的情況,對博士、對我,都不太樂觀。”
博士倒是很從容地任由庫洛洛拉着他走下旋梯,即使那人言語間暗藏的不容拒絕的強勢也并未引起他的不滿:“好啊,Misery回來前,還得拜托你來保護我了——唉,拳腳功夫上,我實在沒什麼造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