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幽珩說過,封印殘魂的儀式已經傳承了上萬年,這鬼渡河中,不知已經埋葬了多少修士。
蓦地,一種被挑釁卻不能反擊的屈辱感襲上心頭,溫漪甯回頭看去,就見她自己嘴角的笑意已然消失,正面無表情的看着前方幽珩的身影。
從她入夢引近距離跟着自己開始,她就發現自己一直都裝的很好,但現在,仍被這副景象逼得破功。
殘魂殘魂,她一直以為是魔族因為各種原因隕落留下的殘魂,因魔族太過嗜殺才會被封印,沒想到竟全都是四海九州内修士的殘魂!
幽珩他怎麼敢?他怎麼敢帶她來的?他是笃定了她見到了也認不出那些是修士殘魂嗎?
但偏偏她就憑着自己對靈力的敏銳察覺到了。
“請陰魂,作祭禮!”
“請陰魂,作祭禮!”
嘹亮的口号劃破天際,封印儀式已然完成。
聽着他們宣告勝利的呼喚,溫漪甯嘴角扯出一絲冷嘲,轉眼看向自己所在的地方,正好目睹自己幾息之内調整好情緒,重新挂上那仿佛用尺量過的弧度。
過了好半晌,旋轉的漩渦慢慢停了,河面漸漸恢複了平靜,烏雲散去,卻沒見到太陽。
魔将魔兵分列兩側,幽珩就從他們退開的那條路直直走向她。
一身黑色的織金袍子,襯得他冷峻非凡,卻又在目光與她相接時露出暖融的笑意。
可惜,再暖,也化不開她心底的寒冰。
“手怎麼這麼冷?害怕?”
她勉強笑笑:“是有點,那些……殘魂看起來有點可怕。”
“是我沒看好那些髒東西,吓到你了吧?沒事,我們回去。”
他握着她的手,将她扶上座駕,直到一行人返回城中,她都隻字未言,幽珩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勉強,一直握着她的手。
“不怕,下次再也不去了。”幽珩很心疼她一般給她輕拍着背“以後我們隻去祭禮,再不去鬼渡河了好不好?”
“幽珩,我感覺那河裡好陰森,能不能把那些魂魄給超渡了?”
“那可不行。”幽珩輕笑一聲“我們魔族死了就是死了,不入輪回,他們殘存的魂魄會被收集封印在鬼渡河,守護魔域。某種程度上來說,被封印其實就是超渡。”
巧舌如簧,還在騙人!
“真的嗎?”
“那當然,我怎麼會騙你?”
……
四頭妖獸拉着兩人穩穩前行,沒過多久便到了魔族祭台。
這不是溫漪甯第一次參加祭禮,卻是上一輩子的第一次。
她被幽珩牽着,肅風緊跟在他們身後,踏上九十九階高台,上面等着他們的是一個手持禅杖的老者,頭上罩着披風,讓人看不清面貌。
據說此人乃魔族祭司,隻在祭禮時出現。
他們一上去,幽珩便松開她的手,難得恭敬地行了個禮。
“大祭司。”
“尊上,娘娘。”
大祭司也回了一禮,而後轉身看向祭台高處的炬火,正在風中噼啪作響。
“時辰到了,請尊上與娘娘稍退幾步。”
幽珩拉着她退開,将祭台中央的位置讓了出來,片刻後,就見一隊穿着古怪的人搖搖跳跳地上了祭台,嘴裡還嗚哩哇啦念着聽不懂的咒語。
眼前時不時劃過火光,溫漪甯始終淡定地站在那裡,即使偶爾與那戴着獠牙面具的魔族對上視線,也始終保持着微笑。
“魂兮歸來鎮魔域,千世萬世護族園,安!”
“魂兮歸來鎮魔域,千世萬世護族園,安!”
這便是所謂的請陰魂之後的“安英魂”,重生後的溫漪甯在逃跑失敗的那次祭禮上見到過。
當時,還真信了這些鬼話。
眼前的一行人又是跳又是唱,時不時地還敲鼓吹号,好半晌才退下。
等他們退下,那大祭司握着禅杖站到祭台前,幽珩也牽着她的手走到了大祭司身後。
隻見大祭司咬破手指,淩空畫咒,畫完之後那血咒不斷放大,最後打入最前面插着香火的鼎裡,香鼎在血咒的作用下緩緩升起了幾柱香。
香很粗,是鮮豔的紅色,跟血一樣。
溫漪甯直覺詭異,下意識地想提醒,卻蓦地想起這是她前世的記憶,無法改變,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幾柱香被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