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笙若有所思片刻,扯了下唇角:“那你人還挺好的,都沒直接上手。”
打人前還有鋪墊呢:我要打你了哦。
簡直稱得上溫柔。
夏灼:“……”
因為沒挨打,他趁機又用力抱了她一下,那種強烈的渴望親近的念頭依舊還是沒消散,于是他松開她的時候,心裡忍不住湧現出莫名而強烈的失落。
那種感覺……好像他們很久之前就認識一樣。
太神經了。
“我确實有點不能控制自己,真的很奇怪。”聞人笙攤手,“沒騙你。”
夏灼沒想到自己會被發好人卡,擡了下眼皮,神色略顯無語。
懶得跟他計較。
“總之,謝了。”夏灼緩慢站直,眺望一望無際的藍色河面,白真真的魂魄倒在岸邊,她一招手,又回到她手腕上。
這裡就是獻祭大陣在的地方,離白真真出事的地方很遠,又被水面掩蓋,夏灼才一直沒有搜尋到。
裡面有白真真魂魄的氣息,因此夏灼才能循着那些微弱的氣息去探查到她過往。
她剛剛探知的時候就已經全部收攏起來還給了白真真,白真真的魂魄看起來終于沒有那麼破碎了。
但遠遠還不夠。
夏灼感覺到很怪異,一般獻祭之地和出事的地方不會隔太遠,而且水中布陣效果會大打折扣,對方也不知道為什麼設置在這裡。
黑貓也醒了,晃晃腦袋,非常生氣地跳進夏灼懷裡,爪子搭在她肩膀,怒視她:“殿下你一定是瘋了,到一半的時候我就告訴不能再繼續了。”
夏灼滿臉無所謂:“因為我真的挺好奇,是誰在跟白真真聯系。可惜了,就差最後一步。”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裡,眼神虛往前方,大腦仿佛在飛速旋轉,有一種病态的投入。
隻有黑貓才清楚知道,她奄奄一息得快要死了。
真的就差一口氣,如果不是那個紅毛小鬼,夏灼真的可能會失控湮滅在此。
死神不老不死是真的,靈魂毀滅假以時日也能重獲機緣再次凝聚成型,神先有意識後有軀體,意識永不消散,則軀體無限接近永生。
但不代表她不會痛苦。
她現在很有作死的樣子。
“你很看不起那群人啊,把人晾這麼久,連眼神都沒給。”聞人笙沖她使了下眼色,讓她去看岸邊幾十米外的那群同盟會成員,一個個正如臨大敵地看着她。盡管害怕,還是沒離開,大有一種為了正義英勇犧牲的樣子。
漆黑的夜幕,暴雨,詭異的藍色火焰,冰封一樣的冷空氣……
那群人隐沒在黑暗裡,倒真有一種肅殺悲壯的意味。
人類有時愚勇得可怕,可惜愚字在前,不是個好詞。
夏灼沒應聲,餘光裡瞥見崔紅也在,于是微微蹙眉:“你不應該幫我的,特調科不會再收留你了。”
人言可畏,特調科就算再相信他,也不會因為他和大多數人作對的。
況且他來特調科也沒多久,稱不上同事情深。
他剛從地獄天出來,地上地下都容不下他,不是好事。
聞人笙在地獄天待久了,單打獨鬥慣了,本來在看熱鬧,這會兒頓時罵了句髒話:“完了,一毛錢沒賺到呢,我就要喝西北風去了。”
一個月三百塊的津貼都撈不到,真正意義上的窮困潦倒了。
窮,真的窮。
小蛇那天想吃根烤腸,他都沒錢給他買,差點去偷一個。
他已經修出形體了,又不是阿飄,可以随便飄個墳頭睡一睡。
……雖然也不是不行,但那不是太丢面兒。
一瞬間他腦子裡天人交戰,表情十分的悲憤。
夏灼翻了個白眼,幾個閃身就出現在那群人面前,一揮手,暴雨驟停,無數的雨滴懸停在半空,在很短的時間内尖銳地化作細小的冰錐一樣的針形利器,她的聲音像是隔着遙遠的異次元傳過來:“想當年你們的祖先來圍剿我的時候,用了數倍的人馬,但隻有一個人還算勉強有抵抗之力。不過,他最後放棄了,而我是自願被封印的,因為他問了我一個問題……”
那是一千年前的冬夜,戰亂驟起,山下的村子迅速凋敝,聞人笙去參軍死掉了,夏灼把他的魂魄帶回了家。
他們度過了大約小百年的平靜時光,直到有一天,有人在山下發現了萬人屍坑,他們全都死狀凄慘,肉身腐爛,堆疊在一起,有些已經白骨化了,村子裡的人頻繁丢失,流民四起,洪水、幹旱、流火……無數的惡鬼四散人間。
有人偷偷上山,看到了夏灼和聞人笙,小百年過去了,他們還是舊模樣,有人親眼看見血月的時候,夏灼控制不住身體,骨翅騰起,渾身黑氣缭繞,那雙眼眸泛着金紅妖冶的光,她身後跟着一大串鬼魂,聞人笙歡欣雀躍地跟在她身後,偶爾誰走得慢一點,還要被他拿着鞭子抽打。
死神降世,帶來厄運,她不死,人間就不會太平。
于是無數能人異士集聚于此,山峰之下,手持火把者不知凡幾,那人一襲白袍,立在人前,問她:“這世上有多少人因你而死?”
夏灼沒有思考,直接回答:“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