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勁松走進辦公室,看見陸千駿正坐在桌角上悠着兩條腿,眉飛色舞地向警員們宣講最近新近構思的一篇推理小說,大約是某女大學生突然中毒死亡、刑警隊長圍繞死者生前處過的四個戀人一一進行推斷、終于使案情真像大白的故事。
哼,這小子構思的破案小說至少也有幾十篇……可惜哪一篇也沒寫成!
鄭勁松粗聲大氣地打斷他的演講:“馬上準備出現場!”正在閉目養神的何邦正忙起身問松哥,又是什麼案子?"
“郊區月清嶺派出所報告——卧牛溝發現一具Luo屍。”
“luo屍?”陸千駿哧溜一下從桌角上滑下來:“男的女的?”
鄭勁松望了望這個興緻頗高的小子,并沒有正面回答他:“你看是男是女?”
“依我之見麼……”陸千駿極其嚴肅地想了想:“荒郊,野嶺……還是Luo屍……百分之百準是女的!對不對?”
鄭勁松微微一笑說:“不愧是業餘作家啊,形像思維很發達。可惜,一推斷完全錯誤,是個男性!”“走吧!”
一個小時後,若幹輛警車趕到現場。
現場在天桃市郊外卧牛溝村北面六公裡處的山溝溝裡,兩面是陡峭的山崖。樂清嶺派出所老宋帶人早已在那裡守候,保護着現場。他們告訴鄭勁松:上午,樂清嶺小學的學生在女教師林小曼的帶領下到山裡采集植物标本無意中發現了屍體,都被吓壞了!
七月盛夏的鳳凰山餘脈地帶接連下了兩天關門雨;剛一放晴,熱浪就接踵而至。粗大的楊樹、作樹、楸子樹和黃柏樹的葉子交頸編織出濃密的樹蔭,雖然遮住了中午的陽光,但也遮蔽了暑氣的散逸,溝膛子裡的榛子棵、草坨子和長年積下的枯枝腐葉似乎都在蒸騰着潮濕的熱流。
屍體橫斜在齊腰深的草叢裡,上空飛旋着一團團金頭大綠豆蠅,嗡嗡嘤嘤地追逐着草叢裡散發出的令人窒息的腐臭氣息。兩隻灰褐色的餓鷹在山崖間盤旋,虎視眈眈瞰視着剛發現不久的佳肴。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殺人現場。但眼前如此慘烈惡心的情景,讓陸千駿忍不住發怵……他老遠就望見死者的腳,那腳比正常人的要大出一倍,其中翹起的一隻還殘缺不全,露出泛白的趾骨。他臉色變白,難聞的屍臭使他的胃裡一陣陣抽搐,差一點嘔出來。他腳步踉跄,險些撞到鄭勁松寬厚的脊背上。鄭勁松回頭看了看,不聲不響把一瓶礦泉水遞了過去。
“松哥,這是冷飲還是鎮靜劑?”陸千駿勉強作出一副輕松的樣子。
見鄭勁松沒有回答,他拔開塞子仰頭就是一大口,"哇"地一聲又全都吐出來。
原來,瓶子裡裡灌的是烈性白酒!陸千駿被嗆得連連咳嗽,瘦瘦的身軀幾乎拘攣成一個團兒,臉上綻出了兩片绯紅。這一口酒救了陸千駿的駕,他不再惡心了,忍着滿嘴的辛辣味,定定神,又跟着向前走去。
死者赤裸側卧着,周身一條布絲也未留下來。屍體由于高度腐敗,面目變得模糊不清,然而在胸部、腹部、背部創下的百餘處貫通傷仍清晰可查。整個屍體有如被水泡脹了的鏽綠色巨人,部分表皮開始脫落,露出斑斑駁駁的污紅。
死者的雙眼被戳爛,左眼裡面殘留着一把龍形的黃銅柄彈簧刀;生殖器被割掉,形成一處不規則的殘缺空洞。
由于野獸噬咬,手、腳和小腿肚已變得不完整……白色的蛆蟲占據了所有傷處滲出的腐臭的組織汁液,在瘋狂地蜂湧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