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千駿調節焦距準備拍照時才感到這姑娘非常美——那是一張側身的正面大半身六寸幅的照片。她穿一件潔白的上裝,上了照片的半截裙幅也是白色,右胸佩一朵白色的絲絹花,十分别緻。照片右上角空白處寫着“父母緻念”,左下角空白處寫着“愛女淑玉”
陸千駿拍了照。
“死者身上還有什麼發現沒有?”老陳轉向還在死者身旁忙忙碌碌的韋主任問道。
“除了這一疊鈔票,什麼也沒有!”韋主任邊說邊遞上一疊鈔票。這是一疊嶄新的票面全是拾元的鈔票。老陳接過,就嘩啦嘩啦地數起來,不多不少二十張。
“韋主任佐醫生,你現在可以做你的事了。我和小陸請馬大伯下去談談。”
陸千駿于是和馬明柏跟着老陳下樓。馬明柏把他們引到了他的宿舍裡,作了如下介紹:“今天上午八點鐘左右,我見這個青年在門口徘徊了好一陣子,猶猶豫豫就是不進來。我覺得有些蹊跷便走過去問小老弟你有什麼事嗎?
他好像吃了一驚。愣了一陣,才吞吞吐吐地說嘿嘿,我找一個人,我找一個人……
我問他找誰,他吱唔了一會兒,又是嘿嘿一笑說我這兒有她的住号……
他說着從衣袋中掏出那張紙條送到我面前,我看了紙條,才知道他要看骨灰盒。因為在這裡,【活人】和【死人】是常常混淆的。我看他已有現成的編号就想找一個管理員引他去。但一時沒找到便自己引他去。”
“他跟着我上樓的時候,我覺得他神色不大對頭。進三室我就按編号找到【20】并指給他要找的骨灰盒就以為盡到了責任,可我突然發現他兩眼直愣愣地盯住那骨灰盒面色煞白,但還是轉身走了。……沒想到腳還沒邁出門檻,忽然聽到他在裡面啊的一聲驚叫接着就嘭的一聲響。我趕忙回頭一看,發現他已倒在地上,兩眼翻白,口吐白沫。我急忙上前去扶,他已不能動彈,隻是手腳劇烈地抽搐了幾下便什麼動靜也沒有了。”
記錄當然由陸千駿來做。老陳隻是坐在一把藤椅上眯着眼睛抽煙從不打斷馬明柏的話。直到馬明柏說完以後才睜大眼睛一字一頓地說請您再說一遍,死者倒地以前,是不是啊'地驚叫一聲?”
“是的,他的叫聲使我也心驚肉跳!”
“好,謝謝您,馬大伯!”
這時,韋主任進來報告說死者的外表沒有任何傷痕。老陳望着她微微一笑說要查證死因,你認為有必要進行技術處理嗎?
“那當然!”
“那好,現在你到場裡請幾位同志幫忙,先把屍體裝上車再說。”
韋主任答應一聲出去了。
陸千駿從一進入現場,除了注意死者以外,還一直想着死者與他來看望的【人】生前是什麼關系,但老陳卻隻對照片感興趣。眼看和馬明柏的談話就要結束了,他仍然不提淑玉姑娘的事。陸千駿終于忍不住了,就叫馬明柏拿來登記簿。他幫他很容易找到那一欄:【田淑玉,女,22歲,民生路蓮台街37号(戶主)父親田義忠】
看那火化日期,确實快半年了。
當他認真抄下這一欄的時候,博得了老陳用微笑表示的贊同。
警車在街道中穿行。老陳的神情比來時輕松活潑多了。他不時和陸千駿拉扯話兒但不沾案子的邊……陸千駿不知他是怎樣評價自己的收獲,隻是從他神情中隐約感到,一隻俯沖的鹞鷹,似乎已經發現了它的獵物并不是什麼強勁的對手,隻不過是一隻可憐的小兔。
回到公安局,韋主任便招呼人将死屍搬進冷藏室。陸千駿進辦公室整理那些初步獲得的資料,老陳則把手放在褲兜裡在室内來回踱了一陣,他走到陸千駿面前布置說下午你安排同志們完成技術鑒定并抓緊時間複制田淑玉的照片五十張。當然死者的複原照也要趕制出來。我去向黃局彙報案情。三點鐘回隊裡談話……”
對于工作安排陸千駿無可非議,隻是不理解為什麼對田淑玉的照片要得這麼多,但還是滿口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