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老陳突然提出和陸千駿一同去買回程車票……為了不引起周局的注意,兩人幾乎是躲躲閃閃地走出了市局大院。
第二天早晨老陳忙着和周局商量如何監護韓柳霜的事。周局滿口答應協助。
食堂進早餐時,老陳一直不露聲色。飯罷他突然向周局說明我們要立即動身。這使周局措手不及簡直要發脾氣!但老陳拿出火車票笑嘻嘻地說:“火車票已經買好,火車是最遵守時間的。現在離開車隻有四十分鐘而已,如局長見愛請派車送我們去車站!”
“好,你這隻老狐狸!”周局無可奈何隻好一邊埋怨,一面連忙安排車子,送他們到火車站。
火車開動了,坐在軟席上的人都昏昏入睡。老陳也眯着眼睛似乎在打盹。陸千駿想這是他在一個戰役結束後應有的疲勞,但他卻有很多話要跟他談。
雖然案情的頭尾可以說全部清楚了,陸千駿并且暗暗解開了他畫的那張帶有“三角戀愛”味道的示意圖;但他思維機器的大門仍然沒有向他敞開。十多天來,他多麼想看到他思維機器的齒輪是怎樣轉動的。
“領導,您是不是準備寬恕韓柳霜?”陸千駿見他睜開眼睛趕緊提問,但這隻是談話的引子。
“很難哪!除非我們當時裝糊塗按市長夫人的話……順水推舟,了卻這樁公案。但那樣我們就是亵渎職守。……現在該如何辦呢?”他中斷了談話,擡手去按摩他寬而凸的額頭。
“您……怎麼當時就斷定有個活着的田淑玉呢?”陸千駿知道他在想别的,又怕他把話題岔開,就幹脆單刀直入了,并暗暗下了決心,這一次一定要他正面回答問題。
你“還在想那些事嗎?”老陳詭谲地笑着說:“那麼你還相信鬼神嗎?當然不會。那麼當我們一碰上弄神裝鬼的事,首先第一個判斷就是堅定地相信【事在人為】的亘古不變的真理!可能你又要問我,當時是根據什麼認定有人弄神作鬼的呢?這個根據就是對死者死因的判斷:死因又是根據現場所得到的情況來判斷的。”
“我們根據屍體的情況,可以相信馬明柏的報告是真實的——這在我們分析案情時已經說了——再把二者結合起來,就可以斷定死者是因驚吓引起暴發性心髒病緻死。這裡有兩點最有力的證據:是死者【啊】的一聲驚叫、二是死者面部肌肉的嚴重抽搐以緻扭曲。
“你又可能說,恐懼可以由多種原因造成,為什麼唯獨設想出一個活着的田淑玉來呢?”
“這就全靠我們留心現場目擊者提供的情況。高曉樂是馬明柏引進二樓三室的,不會有其他的異物使他受驚。而且馬明柏說得很清楚,當他把田淑玉的骨灰盒指給高曉樂以後轉身見高曉樂直愣愣地看着骨灰盒,面色煞白。這難道還不能把恐懼牽涉到田淑玉這個人物身上嗎?”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他是來看田淑玉的骨灰盒的,為什麼看到後又這樣驚恐?于是我們就要努力證實他是否來看田淑玉的骨灰盒的?”
“我們僅從兩點就能證實他絕對不是來看田淑玉的骨灰盒:第一,田淑玉死去的時間這理由我前面已經說過了:
第二,那張紙條是個關鍵【9路車馬尾站下108号2-3(20)】,你看,多麼像個約會的地址!如果誰告訴某人一個骨灰盒的存放地點,他幹脆去寫【東區殡儀館2-3(20)東區殡儀館】的招牌,不比小小的108号好找得的多嗎?”
“我們設想有一個人約他幽會,他會到的卻是一個骨灰盒的照片這會使他驚恐。但是如果那張照片上的人與同他約會的那個人不是同一個人,他隻會大吃一驚:随即會認為對方捉弄了他。然而他的驚恐程度是那樣強烈,這就說明他一定認為與他約會的人和這個死人是同一個人細因此,你說是不是要産生一個活着的田淑玉?”
“妙極了!”陸千駿見他思維的大門已經向我道歉自己敞開,顧不上仔細琢磨在那短暫的時間内,通過一系列微妙的情節,作出這樣準确的判斷,他那思維機器的轉速該是多麼驚人:隻顧拼命地往他思想的“機房”裡擠,所以緊接着問道:“那麼,您是怎樣判斷那把雨傘是活着的田淑玉插上的呢!”
“這個我當時還不能肯定是她放的。不過考慮到某人既然決定給對方一吓,一定會采取附加措施來加強效力。而那把雨傘又确實是應該引起我們注意力的。我們看到骨灰盒的頂面落滿了灰塵,可見這個死者的親人較長時間沒有來拂試了。但是那把雨傘卻一塵不染,而且傘衣相當濕潤;如果再仔細一點,還可以發現傘插到骨灰盒背後去時将上面的灰塵擦去了一小塊,留下新鮮印記。這些都可以說明雨傘是新近插上去的。既然她的親人沒有來過,是誰剛剛插上的呢?難道我們不應該聯系到那個活着的田淑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