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隊伍裡有并不可信的人時。

“你用就是了。”溫執予微微皺眉，用勺子将手裡的厚蛋餅一點點切成小塊，“出了問題我來處理。”

“别那麼兇殘嘛。”遊忱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打打殺殺的心情會變不好。今晚晚飯還可口嗎？溫先生？”

溫執予瞥了他一眼，輕輕哼了一聲。

……

他們最終還是沒有用那包煤炭，遊忱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又從雇傭兵那裡騙來了一些可燃物，足夠火堆燒整晚。

吃完晚飯，溫執予正要幫忙收拾，一雙手卻伸了過來，拿走了他的碗筷。

“你該睡覺了。”遊忱理所當然地道。

溫執予抿了抿唇，看了眼已經趴在辰溪腿上睡着的夏芙蕾，有點生硬地開口：“我不是小孩子。”

他頓了一下。

“你也……不用這麼照顧我。”

遊忱嘴角一勾，“啊……我好像忘了是誰淋了點雨就咳了整整兩天，喝光了我足足一大壺熱水，還黑了我兩頓飯錢。”

溫執予耳尖一紅，瞪了他一眼。

遊忱的眼神變得有些玩味，忽然擡手，伸向溫執予臉頰。

後者一愣，飛快後退一步，然而遊忱追了過去，在溫執予猶豫的瞬間放肆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尖。

“晚安。”

空氣瞬間凝固。

直到遊忱拿着碗筷走遠，溫執予才緩緩呼出去剛剛屏住那口氣，低聲自然自語了一句：“晚安。”

傭兵們一直圍着火堆，溫執予回到巴士車上時，裡面隻坐着平頭疤一個人。

高大的傭兵沉默地靠在座位上，手裡拿着小刀，正在削一個蘋果。

一旁的桌面上多了幾個吃完的罐頭盒，以及一個巴掌大的收音機，天線拉得老高，音響裡正傳出滋滋啦啦的聲音：

【歡迎收聽今晚的灰燼回聲巢，我是你們的老朋友金斯特！】

滋滋……

【首先插播一條消息，就在剛剛，我們收到119号公路上一位老朋友的來信，他親眼目睹了一個巨大的星雲團正往東部緩緩挪移。】

【沒錯！是超S級的巨大星雲，各位朋友，假如你還不打算成為一個腐化的瘋子，廢土上最底層的人種，請現在、立刻、馬上拿你們僅有的可憐家當奔跑吧！】

滋滋……

【但跑的時候記得不要關閉我們的頻道！】

【今晚我們連線的是一位337号避難區的朋友，是的，就是那個曾比肩1号誕生之地的泥之地！】

【他所帶來的是一個關于監管者泠泠雨的家族秘聞，你們絕對不知道的愛與恨交織的過往！關鍵詞！三人行！竹馬！影子與替身！準備好豎起你們的耳朵了嗎……】

滋滋……

灰燼回聲巢是廢土上一個電台頻道，溫執予在泥之地收聽廣播時沒少聽到它。

這個電台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能把信号傳播到各個地方，連避難區的信号塔都做不到這點。

一開始它隻是單純追蹤星雲的軌迹，後來開啟了觀衆熱線，一下往傳播謠言的方向一去不複返了。

小道消息、八卦秘聞、哪個執行軍長官加入了共助會，又跟哪個監管者糾纏不清……甚至有不少邪教徒在上面搞宣傳。

有段時間因為内容太亂，五大避難區直接把它屏蔽了。

最近收斂了點，才又放了出來。

溫執予走回自己的位置，拿出厚外套蓋在身上，正要縮下去，卻聽平頭疤忽然開口道：“你知道小孩子都喜歡什麼嗎？”

動作頓了一下，溫執予疑惑地看向他。

平頭疤清了清嗓子，目光投向窗外，落在抱着玩偶睡得香甜的夏芙蕾身上。

小姑娘的呼吸一起一伏，時不時咂咂嘴，不知道夢到了什麼。

“我之前有過一個這麼大的女兒。”平頭疤的聲音沒有太多波動，“我一直都不知道她喜歡什麼。”

他沒有說太多。

電台依舊吵鬧。

溫執予沉默了一會。

“貓吧。”

他把衣服蓋在自己身上，聲音輕柔緩和。

“她可能喜歡貓。”

……

淩晨三點。

以巴士為中心的營地陷入了粘稠的寂靜。

一個身影從側邊的坡道爬了上來，他動作極慢，似乎拖着什麼東西，每走一步都要停下片刻。

他四處張望着，确認原本應該在火堆邊放哨的三個雇傭兵兩個不知去向，還有一個背對着他後大膽地往前邁了一步。

無人察覺。

他從一輛車的殘骸挪到另一輛車的殘骸後面，慢慢靠近較小的那堆火。

本該睡着三人的地方如今隻睡着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女孩。

那個身影原地停了許久，似乎在猶豫什麼，終于，他飛快跑到熟睡的女人身側，擡手——

另一隻手猝不及防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在幹什麼？”

冰冷的聲音響起，那身影猛地一滞，同時驚醒的還有正在睡覺的辰溪以及背對着他們的雇傭兵。

辰溪猛地坐起身，看清面前的東西後瞳孔一縮。

離她不足一指寬的地方，赫然停着一隻鮮血淋漓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