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喚作晖哥的,便是和他同一個科室的劉大夫,年齡比江承大七歲,同他關系一向不錯。
劉晖帶着蘇宜甯去護士那拿了藥,一行人便往住院部方向走。
出了門診樓,江承向蘇宜甯介紹:“這位是劉大夫,我們科室的同事,旁邊那位鄭大夫,神經外科的。”
“你們好。”
蘇宜甯忙道。
“你好你好。”
兩位醫生齊齊笑着回了一句。
江承又朝他們道:“這是蘇宜甯。我高中同學,現在在師大附小任職。”
“哇,江承的高中同學?”
劉晖是從臨近一個市級縣費了老大勁才考進的A市醫學院,聞言便笑了一聲,揶揄道,“那豈不也是一個超級學霸?”
“沒有。”
蘇宜甯搖搖頭,笑容腼腆,“我成績一般,和他比差得遠。”
“再怎麼說也得是一個211麼。”
劉晖看了眼旁邊的大夫,“咱們A市那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哦,進了四大,就等于一腳踏進211嘛。”
這話沒錯。
但蘇宜甯在很多事上,算一個認真的人。聞言,雖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仍是再次開口解釋,“我是藝術生。大學上的咱們A市美院。國内八大美院,也就央美評了211。”
對A市美院,兩位醫生顯然不了解。聽聞她是藝術生,又好奇地問一些通過藝術類選拔考試去師大附中就讀的事。但事實上,蘇宜甯是通過正兒八經的文化課考試從初中部直升的高中部,對藝術生考試的情況不算特别清楚,回話間,不由自主地望了江承一眼。
後者便适時笑了一下,替她解圍:“她是先上了附中,之後才确定了美術生方向。人家父親是畫家,美術是特長,但她不是隻會畫畫。”
“哇!”
兩位醫生頓時肅然起敬。
語氣裡,頗有一種“看看,還說自己不是學霸”的意思。
蘇宜甯:“……”
莫名有一種無力感。
又不好再說什麼,她隻好笑了笑。
一行人正好也到了住院部樓下,電梯到六樓,神經外科的鄭大夫先一步出去了。蘇宜甯默默地看了眼樓層索引,發現骨科在九樓。
電梯再次“叮”一聲之後,劉大夫先一步出去了。
走過來一路上都沒尋到機會,這會兒蘇宜甯便刻意走得慢了一些,待劉大夫先一步進了科室的玻璃門後,小聲問:“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江承停步,神色要笑不笑地:“那你說我應該怎麼辦?将你們母女放在輸液大廳不顧?”
他是習慣了被關注,并且已經能坦然面對各種關注的人,可這一段時間,裡裡外外找上門的各種人,仍讓他有些疲于應付。這幾天他甚至覺得,夜班比白天還要好一些,最起碼不至于走到哪兒,都有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手機攝像頭對着他。
可如果,緻使他去面對這一切的是蘇宜甯,他好像又并不覺得有什麼。甚至隐隐地,還有一種甘之如饴之感。以至于這一會兒說話,語氣裡都有幾分親近的調侃。
蘇宜甯隻看了他一眼,便不由地将目光移開,好半晌,隻能道:“謝謝。”
“不用說這個。”
江承淡笑,率先進了玻璃門。
半夜三點多,住院部稱不上萬籁俱寂,但也顯得安靜。過道裡亮着燈,有些患者家屬在折疊床上或者躺椅上休息。蘇宜甯跟江承一路到護士站,聽見他問:“三号房那個加床,還沒撤吧?”
“沒有呢江醫生。明天有病人要入住。”
“正好。”
江承往邊上看了眼,示意蘇宜甯上前,“這孩子發燒,剛在急診那邊拿了藥。你幫着處理一下,讓在那邊輸下點滴。”
“嗯嗯好的。”
護士一邊答應着,一邊笑着望向蘇宜甯,“東西給我吧。”
蘇宜甯将輸液單和藥一起遞了過去。
護士去裡間處理藥,蘇宜甯跟在江承後面,先一步去往三号房。
三号房是兩人間的病房,兩張病床上也都有人。靠牆另有一張空床,江承将迷迷瞪瞪的孩子放在床上,探手摸了摸額頭。蘇宜甯也伸手過去,一邊幫女兒脫外套,一邊小聲道:“在家裡吃過布洛芬了。”
“嗯。”
江承點點頭,“出了汗,但摸着也在38度往上,是支原體嗎?”
蘇宜甯歎氣,“嗯。”
“入秋了,孩子感冒發燒是常事。不要太擔心。”
說着話,他看了蘇宜甯一眼,“最近這個病毒厲害。你和安安朝夕相處,戴上口罩為好。”
蘇宜甯在學校,平時也有這個意識,隻今天出門太着急,一下子給忘了。聞言想點頭說謝謝,不經意間對上男人的目光,心跳又不禁漏了一拍。
她一直都知道,江承有一雙極出色的眉眼。可這一刻,深夜的病房如此安靜又如此昏暗,他那一雙眼睛望着她,哪怕平靜溫和,不含絲毫特殊情緒,也讓她陡然間覺得無法承受。
她為什麼會以為,自己能夠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