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點點頭,“哪裡不舒服?”
他臉上一絲笑意也無,許珂看在眼中,重重咬了一下唇。
周六在農場見到這人第一眼,她就控制不住心跳。主動過去搭讪,是覺得無論如何能留一個聯系方式。
她對自己的臉蛋和身材相當自信,姣好的外表,也一向讓她在異性堆裡無往不利。
可那天使出渾身解數找話題,這人都未發一言,到最後,她隻加上張瑞的微信。
通過張瑞知道他是醫生,她無聊間在慣常活躍的APP平台上搜索“喜歡的男醫生好冷淡”這話題,卻意外刷到他在火鍋店救人的視頻,才知曉他就在四院上班。
28歲、副主任醫師、德國名校畢業、博士……
外面醫生簡介欄中關于他的每個點都令她興奮,從護士那旁敲側擊得知他未婚後,許珂原本那一點躍躍欲試,升級為志在必得。
擡手伸到頸後揉了揉,她語氣懊惱:“這幾天一直脖子疼,感覺好像是頸椎病犯了。”
“之前就診過?”
江承注視着電腦屏幕,一邊敲字一邊問。
“兩年前在一附院看過一次,拍片說是頸椎問題,但沒怎麼治療,休息了一陣子好了。”
“目前症狀脖子疼,還有嗎?”
“頭有點暈。”
“隻是暈?有沒有頭痛、耳鳴?視力下降?惡心?”
“……沒有。”
“手和胳膊有無發麻僵硬?”
“好像也沒有。”
……
兩三分鐘後,江承停下敲鍵盤的動作,右手握着鼠标輕點兩下,将紙質病曆單、檢查單打印出來和身份證一起推至桌邊:“窗口繳費,負一樓影像科拍片。”
“隻拍個X光嗎?需不需要再做核磁共振什麼的?”
“暫時不用。”
辦公室門在這時被人推開,江承擡眼,“請進。”
許珂悻悻起身,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見他已經接了下一位病人遞過的檢查單,同人交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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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過五分,送走最後一個病人,江承起身脫下白大褂,洗手出診室,同劉晖一起往食堂吃飯。
吃過飯臨近四十,經天橋去約好的茶室途中,他拿出手機,發語音消息問張瑞:“你告訴許珂我在四院?”
張瑞秒回:“許珂?周六露營那個?沒有啊!向天發誓,我就口快了告訴她你是醫生。”
“她今天去四院了?哈哈,看什麼?頸椎還是腰椎?”
“沒有就行,挂了。”
“哎哎哎,你還沒說她看什麼病呢。講真的呀,那姑娘挺漂亮,尤其身材巨好,特意過去肯定還好好打扮了一番,你就沒一點想法?人家是好幾個平台顔值博主呢,粉絲不少……”
沒等他說完,江承掐了語音。
同孟雅蘭見面地點約在他們醫院附近的禅心茶室,走路十分鐘,下天橋後右轉再走一百米便到了。
進門後問過店員,如江承預料般,孟雅蘭尚未到。他便先一步進包廂,謝絕了泡茶服務,自己坐在茶桌後。
一點整,孟雅蘭到包廂,寒暄後坐下,開門見山講:“你下午還要上班,我就不拐彎抹角了。”
江承幫她倒茶:“您請講。”
孟雅蘭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問他:“江承,你覺得促成一樁婚姻的基礎是什麼?”
“……愛情。”
略沉吟了兩秒,江承答。
孟雅蘭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反問:“愛情?”
“是。”
孟雅蘭笑了:“你和宜甯之間,有愛嗎?”
微低着頭,江承指尖摩挲茶盞邊沿:“孟老師,9月26那天傍晚,是我回國後第一次遇到宜甯。那一晚回去她摔傷了腿,不知您還有沒有印象?”
原來是因為遇見他所以摔了。
孟雅蘭心頭一顫,一時沒言語。
“被家裡安排相親,我在咖啡廳遇到她。座位離很近,不得已旁聽了她同見面對象的談話……”
談話諸多細節,江承一筆帶過,但孟雅蘭不愚鈍,如何想不到,那一次相親,當着他的面,女兒所遭受的難堪?
她捏緊了手中的茶盞。
對面江承聲音沉緩:“那天回去,開車在路上,等一個紅燈的間隙,我心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覺得那不該是蘇宜甯的命運。”
他點到為止,孟雅蘭卻聽懂了——在相親市場上被挑揀,不該是宜甯要經受的命運。
後來江承還說了點什麼,孟雅蘭心神恍惚,沒完全記住。
離開茶室回家途中,她腦海中反複回想的,是江承最後那段話,他說:“孟老師,容我說一句不自謙的話。如果以世人的标準來評判,這些年比宜甯優秀的女孩子我也見過很多。可她是第一個,我想也是唯一一個,讓我産生成婚想法的人。說愛為時過早,莫說您不信,我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但請您相信,我從未想過拿婚姻當兒戲,也非常明白宜甯目前的境遇。我可以向您保證,這是她此生最後一段婚姻,她會幸福。”
因為這段話,孟雅蘭對女兒即将到來的第二段婚姻,再無異議。
不過和江承的這次見面,她并未透露給宜甯。
接下來大半個月,兩家父母電話聯系,私下碰面後,交換了蘇宜甯和江承的生辰八字,又專門請先生擇算日期,将訂婚日子敲定在12月2日。這一天是星期天,農曆的十月二十五日。往前一天是星期六,農曆十月二十四日,也是江承二十八整歲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