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住胡思亂想,蘇宜甯給安安換好衣服,又将自己衣服換掉,去洗手間卸了妝。
卸妝出來聽見手機響,她拿起來看,發現是夏思雨發了條消息問:“糖葫蘆吃嗎?還有糖炒栗子和糖雪球。”
午飯結束後,孟雅蘭和蘇廣平又去了老宅。蘇宜甯因為想卸妝,又和夏思雨約好下午在家裡見面,所以帶着安安先回了家。
看見這條消息,她曉得夏思雨大抵在樓下了,回複問:“糖葫蘆今天有草莓的嗎?”
夏思雨:“我看看。”
夏思雨:“有!還有青提、橘子、聖女果的。”
蘇宜甯:“一串草莓一串青提。糖炒栗子也可以來點,另外你看看旁邊王記熟食店開着沒,我想吃他家的翅尖。”
夏思雨發了個“ok”的表情包。
蘇宜甯領着安安洗了手,沒多一會兒,夏思雨便上來了。
蘇宜甯開了門,她一邊往裡走一邊牙齒打顫:“冷冷冷冷冷冷死了!”說着,伸手在安安臉上摸了把,小丫頭脖子一縮:“姨姨你手好冰!”
将她手上好幾個塑料袋接過,蘇宜甯哭笑不得:“怎麼不多穿一點?”
夏思雨換好鞋,一邊歎氣一邊往裡走,同時将裹着的短款羽絨服脫下來遞給她:“可能是這幾天在室内呆傻了吧。”
将她衣服接過,蘇宜甯才發現,她羽絨服裡就一件薄薄的家居服上衣,看樣子是過來時懶得換衣服,直接往家居服外面套了外套和牛仔褲就出門了。一時無言以對。
她去挂衣服,夏思雨奔去客廳,看着茶幾上地上滿滿當當的禮盒,按捺着激動遲疑問:“能打開嗎?”
“應該……可以吧?”
蘇宜甯說完,兩個人一起笑了。
夏思雨大雪天過來,就是因為先前問起過江家給的聘禮,知道裡面果不其然有古物,乾隆年間的頭面!她想看!說話間,打開手邊立着的行李箱,夏思雨整個人呆了一呆,爆發出一聲:“靠靠靠!”
她不缺錢,可一箱子紅鈔突然映入眼簾,仍避免不了被沖擊。
安安也奔了過來,跟着她一起驚歎:“好多錢!”
“嗯。好多錢。”
夏思雨和她大眼瞪小眼,好半晌,轉頭看向蘇宜甯,“我突然覺得,結婚其實也挺好的。”
話落,自己又搖頭,“不不不,主要看跟誰結!”
接下來半個小時,她徜徉在聘禮堆,摸摸這個看看那個,時不時拿出手機,給愛不釋手的首飾拍照,啧啧感慨。
蘇宜甯午飯沒吃多少,坐在餐桌邊,喂安安吃了兩顆草莓的糖葫蘆,自己吃了一串青提的,又解決掉小半袋糖炒栗子。
夏思雨欣賞完了,拿手機踱步到她跟前,面色糾結:“好難忍住!我想發個朋友圈。行不行?”
蘇宜甯剛戴上一次性手套,想了想:“是不是應該問一下他?”
按理說,聘禮已經到了女方家裡,就是蘇宜甯的東西。可蘇宜甯和江承這一樁婚姻的實際情況,夏思雨十分清楚。江承本人在她心中,的确也配得上這份尊重。
歎口氣,夏思雨點點頭:“好吧,你問問他。”
她的預感告訴她,江神不至于拒絕。
但蘇宜甯一條微信發過去,她們等了兩個小時,江承都未回複。
江承的确醉了。
這是他人生第一次醉到這種程度。
江越将他扶着一路送到老宅三樓卧室,他一貫遵守的規矩都被打破,穿着未換的衣服,直接坐在了床上。
沒怎麼見過他喝酒,也從未見過他喝醉,江越站在床邊想——蘇宜甯外公、爺爺、程校長、他爸和三叔,外加也跟着喝了一些的蘇宜甯姨父和表哥,林教授和他大伯,好家夥,這人以一敵九,到底喝了多少?
不考慮讓他自己動手了,江越俯下身,幫人将外套脫掉,拉過被子蓋住。
轉身要走,發現他兩條腿還在外面,鞋也沒脫。
猶豫了幾秒,他又躬下身,幫人将皮鞋脫掉放在地上,皮帶解開,西褲拽下來放在床尾凳上。
江承睡了一下午。
渾渾沌沌地,腦海裡閃過好些紛雜的畫面。
一會兒在大學,一會兒在初中,最後,畫面定格在高一一班的教室後排。
他從小個子高,排座位永遠在倒數第一排或第二排。高一最後那一個月,他們調換座位後,他坐在二組倒數第一排裡側的位置。
附中每班每周更換一次闆報,周一例行檢查。
他們班後面的黑闆報,一直由蘇宜甯和另外一個寫字很工整的男生負責。
兩人分工也很明确,讨論好内容,蘇宜甯先用粉筆勾出作畫區域,男生填寫文字,最後蘇宜甯畫畫。
她個子不夠高,畫畫需要踩凳子,那次也一樣。兩節晚自習課間,她踩着凳子,繼續畫沒完成的畫。
三組後面兩個男生為了給她騰出空間,拎着凳子去和其他人擠着坐。他沒離開位子,照舊低頭刷題。
不一會兒,耳邊響起張瑞和其他不知誰打鬧的聲音。
變故發生的那一瞬,他隻聽“啊”一聲輕呼,身體比思維早一步反應,側身展臂,将從凳子上跌落的蘇宜甯接了個正着。
彼時剛入六月,學生們都穿薄薄的夏季校服。女生是淺灰色polo領短袖配藏藍色裙褲和白色中筒襪,男生是短袖配藏藍色長褲。
蘇宜甯落到他懷裡,長發拂過他臉頰,他鼻端盡是她身上淡而清幽的玫瑰牛奶味香氣,不由低頭,又發現自己一隻手,正好穿過她腋下,攬在她身前。
指尖過分柔軟的觸感讓他思緒卡頓,蘇宜甯一副快哭了的樣子,飛快起身,從他懷裡出去。
當年的他回過神,定定地看了一眼因惹事而手足無措的張瑞,爾後便扶好凳子,無事發生一樣,重新坐下刷題。
可這一下午,睡夢中那個人卻好像魔怔一般,在蘇宜甯要起身時,扣在她身前的手掌沒松開,起身欺向前去,将她壓趴在課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