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顔妍一時沒有言語,廳堂裡落針可聞。
有時候,言語在某些環境中,不再具備力量。沉默比反駁更有價值。
她的沉默,就是反抗。
寂靜中,她神色自若,不慌不忙。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成不了真。
白延琅見狀,不由暗暗緊張。
他認定蘇顔妍心虛,心道女子就是無能,一點事都擔不了,人多強硬喝問竟連話都說不出來,這樣的廢物接手醫館有什麼用,還不如便宜了他。
他惺惺作态道:“各位長老,蘇師妹不經事,現在被岐黃谷正氣震懾,已然知曉自己的錯誤。鄙人畢竟和她做了十多年兄妹,以後會對她嚴加管教。”
蘇顔妍嗤笑道:“臉真大,你不應該姓白,你應該姓黑,畢竟心腸黑手段黑。岐黃谷醫者衆多,你耳朵不好可以就近請大家幫你看看。我一直否認你的話,不認可這幾個字,你是聽不見還是聽不懂?”
白延琅漲紅了臉,狠狠盯着她,道:“我人證物證均在,你否認有什麼用?你有什麼能證明自己的?”
蘇顔妍對各位長老點點頭,拖過一張胡椅,直接坐在上面。
她對白延琅說道:“看把你急的,師父失蹤反口欺負孤兒寡母,沒搶到好處,你很難受吧?”
白延琅頓時大怒,指着她不住點手:“現在在說你勾結岐黃谷使者,作弊搶醫館的事。你少轉移話題!”
蘇顔妍依舊慢條斯理,繼續道:“你勾結濟世堂林家,用盡卑鄙手段搶你恩師家産,老天有眼就是沒搶到手,你心裡特别不甘心吧?”
“你胡說八道什麼?!”白延琅手不住哆嗦,額頭挂滿冷汗。他對四周拱手作揖,道:“我這師妹神志有異,在這裡胡言亂語,各位不必當真。”
“嘿,這裡在座的都是醫學界大佬,污蔑說我神志有問題,你看不起誰呢。”蘇顔妍更加淡定,對付非議,她可不怕,這裡這麼多大拿,對峙呗。
“自己心思惡毒,動了不該有的歪主意,陰謀暗算不成,便僞造罪證污人清白,白延琅,你用這招,害過多少人?為什麼一場多人見證的對局,你輸了後就懷疑赢的人用了手段?你這樣想,是不是因為自己經常這樣做?”
“你懷疑我沒有真本事,是不是你自己虛度數十載光陰,隻長壞心沒長醫術,自己空有一個學醫十載的名頭卻沒有真本事?你懷疑我創新不出工具,是不是你自己從沒能更新創造過新醫方,隻能沿用前人現成的?你懷疑我與岐黃谷使者勾結,是不是你自己勾結了什麼東西,用你的小人之心,來揣度别人?”
蘇顔妍端正坐着,口中不停,句句戳爆白延琅痛點。
“這位姑娘,你說你不曾與谷中使者暗中勾結,可有證據?”旁觀的宋使君見白延琅氣得說不出話,念在他與林掌櫃的關系,不由插口問道。
蘇顔妍反問道:“這位使君,我懷疑你與白延琅暗中勾結,故意在此逼迫我,想要謀奪我家醫館。當着這裡所有人的面,請問你是否屬實?”
宋使君急忙道:“絕無此事。”
“可有證據?”蘇顔妍逼問。
宋使君啞口無言。
“你一直在胡攪蠻纏,我在回春堂數十年,你何曾習過醫?”
“你跟着我父親學醫數十年,時時刻刻盯着我一個小姑娘學了什麼沒學什麼,怪不得自己沒什麼本事。”
“好好好,你就堅持你救治了病患,還發明了新工具對吧?”
“這是事實,需要我堅持麼?倒是你,趴在我家門闆縫裡盯着看我救沒救人、發明沒發明工具嗎?你是變态嗎?”
“我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也是合理推測。”
“你有這本事,去街頭算命去吧,還學什麼醫術啊。各位各位,你們可都親自看到聽到了,他自己承認是推測的。把推測拿出來污蔑恩人的女兒,這種人品都沒有的人渣敗類,岐黃谷可千萬别沾上啊。”
蘇顔妍火力全開,攻擊力拉滿,直接把衆人幹沉默。
岐黃谷規定谷中衆人不要沾染世俗争鬥,正是因為醫者容易陷入争鬥中,這世間,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多了去了。醫者治病救人,判定是非對錯那是衙門的事情。
淮山長老道:“二位都不是谷中人,我們并不清楚前因後果。既然與岐黃谷無關,就不要在此處争執了。”
白延琅着急道:“長老,我們雖不是谷中人,但萬分向往歆慕谷中前輩。再說确實有岐黃谷使者涉入其中,昨天和她一起來的那個男人就是啊,您可得為我做主。”
淮山長老歎氣道:“白郎君,昨日與這位姑娘一起入谷的男子,并非我岐黃谷中人。恕我們不能插手二位之間的争議了。”
“怎麼可能?他自己承認是谷中人的!”白延琅嚷道。
蘇顔妍在一旁扇風,道:“哎呀,你又什麼時候聽他承認自己是谷中人啦?難不成又是'合理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