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去之前,景初要了李堅的聯系方式。李堅可能也是有些話憋在心裡太久了,在一天下午,他和景初打了電話,問景初方不方便和他聊會兒,景初說方便。
李堅畢業後沒有留在大城市,而是回了家,家裡人都說李堅沒出息,人家畢業後工作、結婚、買房、買車,就李堅還在家裡啃老,家裡時常爆發出争吵聲。
因為村裡很多人都搬走了,這裡隻零零散散住了幾戶人家,他們有些事就會找李堅幫忙。
李堅覺得自己在這裡也挺好的,晚上在田埂上遛他家的小黃狗,看村裡幾隻狗為了搶垃圾堆上的一塊骨頭打架。
那裡的晚霞很美,尤其是夏天,李堅還說如果景初喜歡,他可以把自己拍下來的照片給景初發過去。
景初低頭看,那時應該還是秋天,樹上的葉子枯萎凋零,遠方天際變成了酡紅色,幾隻鳥飛掠而過,留下殘影。
遠山在月光的映照下變成了藍黑色,看着輪廓分明的山峰,景初覺得黑夜為此增添了一些恐怖氣氛,就好像下一秒會有一隻野獸從黑夜中走出。
李堅說雖然那裡條件不是很好,可那到底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他對那裡有割舍不掉的情懷。
他現在包了别人家的地,有幾個中年人也在互相幫忙,總之他現在過得挺幸福,雖然偶爾累點,但不至于為了活着發愁。
李堅在電話裡說他沒有那麼遠大的志向,他的目标就是平淡的活着,他的一生不像景初那樣跌宕起伏,或許等老了也拿不出什麼耀眼的經曆和别人炫耀。
景初當時笑容苦澀,連帶着聲音都帶了他未察覺的顫抖,他問李堅怎麼就知道他活的很精彩了。
李堅說找人打聽過景初過得怎麼樣,那些事他也聽說過,他現在很後悔當年跟着那些人孤立景初。
景初知道李堅不是一個壞人,他還在背地裡給自己送過糖呢,甚至自己過生日的時候李堅還瞞着所有人給自己買了一盒筆還有一個面包。
李堅說自己沒有錢,隻能拿偷偷攢起來的零花錢給景初買這個,就當是給他過生日了。
景初從沒有和人說過這件事,而是偷偷記着。
可當景初提起的時候,李堅這個當事人卻忘得一幹二淨。
景初覺得那時候也算不上孤立,小孩子拉幫結派一起玩很正常,隻不過自己是被排除在外的那個。
挂斷電話後,景初走到沙發邊,看着靳望洲坐在那裡,把筆記本電腦放到腿上,噼裡啪啦的打字,這力道看得景初心驚,他都怕電腦被靳望洲戳壞。
景初趁着靳望洲認真打字,悄無聲息的走到他身後,這才發現靳望洲不是在工作。
靳望洲極其認真,手一下一下地敲着,景初卻覺着靳望洲敲得根本不是鍵盤,而是他的心。
靳望洲果然是十分了解他。
【不自信,要多鼓勵他,最好讓李言安他們也來肯定他。】
【敏感,要多觀察他,情緒不對要及時察覺,不能不當回事。】
【愛哭,但說幾句話就哄好了,實在哄不好就賣一下慘吧,他最吃這套。】
到這裡突然畫風一轉。
【好想辭職,他送我的相機還沒用過呢,再這樣下去不得等退休才能派得上用場,那時候萬一拿不動相機了怎麼辦?靳觀澈這個萬惡的源頭,能不能把他消滅!】
靳望洲想了想,沒有删除,而是又打了一行。
【還是不要消滅了,把工作都給他吧,三十多歲正是奮鬥的好年紀,如果加上我和景初的那份,靳觀澈再工作一百多年就可以退休了。】
【景初也是壞人,他嫌我幼稚,我幼稚嗎?我不幼稚,我隻是童心未泯,我難道不比靳觀澈少年老成有意思多了?】
看靳望洲自問自答,景初實在是想笑。
真是親兄弟,這個時候也不忘拉踩一下靳觀澈。
【不過景初是不是說過他喜歡正經的?】
“我不喜歡正經的。”
身後突然傳來聲音,吓得靳望洲差點沒跳起來,他看到是景初才松了口氣,絲毫沒有被抓包的窘迫,他仰頭捏着景初的手,問景初剛剛說了什麼。
“我說我不喜歡正經的。”景初迅速低下頭,看着靳望洲嫣紅的唇,心頭就像有把火在灼燒,他情不自禁的覆上去。
景初知道靳望洲這個姿勢會不舒服,于是隻輕輕碰了一下,而後緊盯着靳望洲的眼睛說:“我喜歡你。”
靳望洲把電腦放在桌上。他之所以這麼正大光明,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知道景初和人聊什麼呢,但為了偷聽得不那麼明顯,他隻能佯裝有事随便敲兩行字,誰知道他離得有點遠,壓根聽不清景初說什麼。
景初覺得這件事很有必要解釋一下,他走到靳望洲身旁,說:“靳望洲,我不是喜歡正經的,我是喜歡你,而那時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是正經,也算是一個很大的誤解,不過我并不會因為你幼稚就離開你,相反,我覺得還是現在的你更有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