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春意一天天的長大,她的天賦對于雜學奇術的學習越發凸顯。
她們二人相互扶持着,日子平穩而又閑适。
一轉眼,許春意已經來到許弗的第八年,對比以前的瘦骨嶙峋,糟糕無比的身體狀态。
如今的許春意已經亭亭玉立,是枝頭含苞待放的嬌花。
性情溫柔可人,樂觀開朗,沒有因為早年遭遇自暴自棄,也沒有因為自己的能力驕傲自大。
對于能養出這樣的女兒,許弗心裡充滿了驕傲。
如果不是她的身份,許弗想,這樣的可人兒,一定是幼女百家求的,她的道門門檻怕是要換多少次?
是的,有時候許弗不得不感歎時間的流逝,她啊,再也走不動了。
早些年的過度修煉,讓她的身體及其糟糕,在許春意幾番的央求下,許弗停下了多年奔波的腳步。
他們在臨城的一個小鎮下,安頓下來,此地氣候溫宜,是養身的好地方。
難得的閑日,許弗如往常般和許春意閑聊,常話般的說出婚姻一事。
許春意撒嬌的撲倒在她懷裡,“我不想成婚,這樣就很好,阿母,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甜潤的撒嬌下,暗藏着早年的凄慘,許弗摸着壞裡女兒華順的頭發,再也沒能在勸下去。
罷了罷了,她的女兒,本該是恣意潇灑的,天下哪裡不是春,她該過她想要的生活。
門外人來人往,門内母女倆品茶閑話,沒有俗事打擾,悠然自得,也是旁人求之不得的。
夜晚深眠時,在夢到當年撿豆子的那個女孩,恍如隔世,她再也不懼童年的悲慘侵擾。
這樣的生活能夠一直延續下去,便好了......。
許春意的悲劇終于冬天,始于冬天。
一年後,在太陽失去蹤影,人間陷入黑暗之中,大雪肆意下,饑荒是必然的。
起初,隻是陷入黑暗彌漫的人,并沒有意識到災難的眼中。
後來是再也止不住的饑餓,直至有人倒下。
許弗和許春意在開始之際,也曾打開道門布粥收留那些逃荒之人,尋找過解決災難的辦法,但是人微力薄,很快他們也無法在堅持下去如此的善舉。
饑荒下,人性的考驗随之而來,習慣每天免費吃食的人,開始隻是可憐的在道門口乞求,在許弗的多次拒絕下,惱羞成怒的流民大鬧道館,身體孱弱的許弗望着眼前理所當然的人們,氣極之下,病倒了。
病卧在床的許弗再也無法庇佑如嬌花鮮嫩的女兒。
在一次許春意外出抓藥的時候,再次遇到了那對夫妻,自私貪婪的嘴臉在災難的磨難中化為了讨好卑微。
身後跟着的是他肥頭大耳的兒子,吵鬧的要吃白面饅頭,十幾歲人坐在地上,沒有臉皮的耍賴吵鬧。
夫妻二人,在一旁勸哄着。
男人見兒子一直苦哭鬧,轉頭惡狠狠的一把推開自己的妻子,要她不管用什麼辦法,也要讓兒子如願。
許春意望着那個情絲中摻雜中數縷白發,皺紋層層疊疊的堆滿臉龐,舊巴巴的衣服,小補丁連着大補丁。
她隻是離開九年而已,原來記憶中的人已經物是人非。
不過,許春意抓緊手中的藥,想,這些人如何與她有什麼幹系,她蒙住自己的臉,想起卧病在床等藥的母親,大步離開。
匆匆離開的腳步,被男人蠻橫的攔住。
“幺妹,是幺妹”男人抓住救命稻草的似得,死命攔住她離開的腳步。
抱着饅頭攤子老闆腿的女人聽到男人的話,顧不得眼下的局面,驚愕的看着離她不遠穿着華麗的女兒。
她原以為女兒死了,沒想到還活着,看她穿着打扮,應該很有錢。
看來他們還能繼續過好日子。
要不,兩人怎麼能成為夫妻呢,男人的想法和她如出一轍。
許春意聽到男人的叫聲,面色冷霜,她毫不客氣的輕斥,“讓開”。
不痛不癢的一句話,對于男人來說沒有絲毫的威懾力,男人上前步步緊逼,甚至想要動手揭開許春意的面紗。
“你在怎麼遮掩,我也能夠看出來,你就是幺妹”
許春意手指微動想要使用雜學奇術離開,這樣的人,不值得她留餘地。
“滾開”坐在地上,不滿許春意奪去父母關注的男孩,像一頭牛直直沖向許春意,一把把她推開。
許春意趁此機會,引入人流,不顧形象的快速奔跑起來。
離開這裡,一定要離開這裡。
隻要離開了,他們就再也不能害自己了。
許春意一鼓作氣的回到道館,把大門反鎖确認安全後,心中緊提的氣,才敢松懈下來。
她擦去鬓角的汗,調整自己的呼吸後,面色故作自然的去到廚房熬藥。
許弗生病一直不見好,她不想讓她當心。
等到藥好了,她神色已經和平常一樣,“阿母,好些了嗎?”
許弗半坐在床邊,藏下自己沾血的手帕,起身藥接過女兒手裡的碗。
許春意避過她的手,把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伸手攔下想要起身的許弗,“還沒好,别亂動”。
見女兒臉上沾上熬藥的鍋灰,許弗順着她的力道再次坐下後,握着女兒的手輕輕的摩挲。
“要不是我身子骨不争氣,我們本該離開的”。
外人的一次次打砸胡鬧,多年的閱曆提醒許弗,這裡并不安全。
人性是最不可預測的。
偏偏關鍵時刻,她病倒了,離開的計劃無奈擱淺下來。
“我能處理好的”
許春意一勺一勺喂着許弗溫熱的藥,體貼之處自是不必多言。
“現在重要的是,你的身體,好好養病,其他的你不要擔心,好嗎?”
女兒眼中的濃重的擔憂壓得她眉頭緊鎖,可見這次自己是真的吓到她了,許弗輕拍她的手,安撫。
一切弄好後,幫躺下的許弗掖掖被角,随後依戀的躺在許弗身邊,一如他們開始相處的時候。
晚上她經常受到噩夢的驚擾,許弗就是這樣,躺在她身邊,把她攬在自己溫暖的懷裡,輕拍着她的後背,哄着安撫着。
許弗不知道女兒今天怎麼了,隻是多年的相處感受到女兒的不開心,她沒有問,隻是默默的把自己的杯子分給女兒一半,轉身輕拍女兒的後背。
告訴她,隻要她在,就不用怕。
許春意窩在她的懷抱裡,沒有說什麼,一行清淚順着眼角的淚無聲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