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量的酒精讓甯星漫睡得很沉,早上醒來時已經接近九點,她掀開羽絨被,揉了揉朦胧的眼睛,坐了起來。
剛起身,就看到了一個大型橘貓,皮毛蓬松,眼睛炯炯有神,正盯着她,甯星漫吓了一跳,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大腦瞬間變得清醒。
随後她陷入了沉默。
是羽絨被上的印花,按照多諾的照片同比放大,她之前特意找工廠定做的。
甯星漫松了口氣,這才注意蜷縮在印花邊的多諾,它把頭埋在肚皮下,尾巴繞在外圈,睡得正香。
……
歎了口氣,甯星漫松了身子靠在床頭,這才拿過手機,屏幕上空空落落。
下意識點開傅思庭的對話框,看了看他最後的消息,是一句“晚安”,甯星漫又順着往上翻了翻,半晌後垂下眼。
昨晚看到傅思庭那句“他都可以學”後,她其實并沒有覺得開心,反而是不解。
甯星漫見慣了平等的,自由的,尊重的感情,無論是姥爺和姥姥,還是她的父母,包括身邊的朋友,他們的感情大抵都是和諧自在的。
因此大學時候,她和傅思庭的感情并不符她的想象和認知。
那時的傅思庭總是噙着溫和的笑,教養良好,讓人挑不出錯,像是一汪清泉,入口甘冽,久而久之,卻覺寒涼。
他從不主動提自己的家人,偶爾話題聊到自己父母時,甯星漫也會順便問起他,但傅思庭次次都回答地輕簡,幾次後,甯星漫也自然而然回避了這個話題。
她不是個特地追根究底的人,無論對方存在什麼原因,總歸是他們之間的關系不到位。
而現在的傅思庭,看似主動,實則把自己放在低位,對甯星漫而言,對方已經有點過于卑微,她認為自己的反饋不至于讓傅思庭如此患得患失。
雖然她自己品嘗過這種滋味,但她并不希望對方也要再經曆一次。
昨晚,甯星漫沉吟片刻後,最終回他:你學了以後,也可以教我。
現在的傅思庭看起來不會戀愛,其實甯星漫也不太懂。
愛情的誕生是奇妙的,猶如電火花閃爍,美麗又短暫,她第一次萌生了對一個陌生人的濃烈好奇,還生出了許許多多從未接觸過的情緒。
但對于差異甚大的兩個人而言,如何維持似乎并不是一件易事。
成長時期,由于父母工作地的變動,甯星漫不同階段都在不同的學校和住處,這讓她習慣了有距離的獨處,無論是親情或是友情。
但愛情似乎不一樣,它需要兩個人充分的溝通,完全的接納,她也曾不知道怎麼面對,于是給出錯誤的解法,但沒關系,她也可以學。
*
傅思庭睡醒時,喉嚨發幹,大腦些昏沉,他忍不住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手摸索着去夠床邊的水。
摸了個空。
他睜開眼睛,看着陌生的房間,記憶緩緩回爐。
昨晚氣氛不錯,前來敬酒的人太多,他也記不清自己喝了多少,後來,大抵就醉了,索性就在酒店開了個房間休息。
回到房間他喝了醒酒湯,睡前似乎還和甯星漫聊了一會天。
聊了什麼?
傅思庭皺眉,具體内容他想不起來。
房間很安靜,昨晚窗簾未拉完全,陽光透過玻璃照了進來,灑在床尾,地暖仍舊運行,屋内溫暖如春,哪怕傅思庭穿着單衣也沒有感覺冷。
但他的心裡卻有點冷。
手機如實地記錄了一切,除了那條他隐隐有記憶的不要看别人,還有許多他平時不會發的情緒,從回憶過去到現在,一應俱全。
–【如果我當初再勇敢一點就好了】
–【你當時是不是很生氣】
–【對不起】
–【我總是搞砸一切】
–【你會喜歡真正的我嗎】
……
毫無邏輯,亂七八糟,甚至他此刻都無法完全的共情當時的自己。
對話框裡的甯星漫半晌沒有回複,于是他又自暴自棄地發了一句“晚安”,意圖結束對話。
後面他可能真的睡着了,以至于現在才看到甯星漫的的回複。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下次見面聊。】
下次聊,聊什麼,聊他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
傅思庭看了聊天記錄半晌,閉上眼睛緩了片刻,這才退出點進了那個他熟悉的預約界面。
好在下午四點後仍有空餘的時間,他起床收拾了一下自己,先回了一趟家。
四點,傅思庭準時到了預約好的地方。
“好久不見。”
陳斯年擡頭看了看推開門的男人,含笑點頭。
“确實很久不見了。”
傅思庭打了個招呼,下意識掃了屋内一眼。
這間屋子不算大,也就十幾平米,屋内陳設并不複雜,中央靠右是一個黑色方桌、左邊則是一個小茶幾、以及圍繞着茶幾的沙發,陳斯年正在翻找他的檔案,傅思庭在茶幾旁沙發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