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僑緩緩拿起了刀,指向江千劭。
“我恨你……”周僑臉上的肌肉輕輕抽動了一下,像是在在忍着某種排山倒海的痛苦。
江千劭絲毫不覺危險,因為在他眼裡如果周僑要殺他早就下手了。
“我知道,你因為我爹的事情一直恨着江家,我會補償你的。”江千劭道。
他現在手裡沒家夥,肯定不能貿然和吳中書動手,隻能靠着周僑了。
“你先把他的令牌拿給我。”江千劭走進了兩步。
吳中書雙手環在胸前,眼裡滿是譏笑。江千劭根本就不知道周僑要聽的是什麼。
“我是因為那件事才恨你的?你以為就是這樣?”周僑死死盯着他。
江千劭不語,他不知道自己哪裡還得罪了周僑。
周僑見他不說話,拿着刀向他走去。
吳中書眼裡露出得意之色。如果江千劭死了,他就立刻叫人進來,将周僑也解決了。一下除掉兩個社内不省心的麻煩,免得夜長夢多。
江千劭看着周僑走近,沒有躲。
周僑雙手微微顫抖,提起了刀,懸在江千劭的頭頂。
“周僑,你幫我拿令牌。我們一起回家。”江千劭道。
周僑提刀的大幅手抖了一下,似乎就要砍下。
“回家?”周僑嘴裡念叨了一遍又一遍。
“回家……”
“周僑,你還等什麼?!”吳中書有些不耐煩了。
“快些殺了他!你要什麼我都答應!”吳中書接着吼。
江千劭隻是沉靜地看着周僑,沒有再開口。
周僑閉了閉眼睛,将手上的刀狠狠劈下!
吳中書的眼裡滿是興奮之色,很是期待看見他血濺當場,被劈成兩半。
然而——周僑的刀從他耳邊削過去,砸在了地上。下一秒,他手腕輕動,藏在袖子裡的扇子飛出,将吳中書釘在了書架上。
“你帶我回家吧,我信你最後一次。”周僑的聲音顫抖着,仿若某種困獸。
江宗正的那事,他欠江千劭一次,今天算是補償回來了。
“你帶我回家。”周僑低頭看着他。
吳中書滿眼不不可置信,看着自己胸口的紅色裂痕。
他怔了一會兒後,嘴裡發出古怪的笑聲:“嗬嗬……周僑啊周僑,我沒想到你這麼賤!”
他猜對了周僑有情,但是沒猜到他的感情深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為什麼,難道不應該恨他嗎?!
吳中書嘴巴裡滿是血腥味,他沒時間再質問周僑了,隻想殺了這兩個狗男男。
他咳嗽了兩聲,在書架上摸索了幾下,然後按下了一個機關。
下一刻,閣樓裡發出尖銳的鳴叫聲,地闆開始發散裂紋,轟隆一聲塌陷下去!這座閣樓,竟是要從中開裂了!
江千劭眉眼一凜,幾步上前從已經沒了氣息的吳中書腰間扯過令牌,然後緊緊拉着周僑的手,就要往樓梯下跑。
周僑的手冰涼僵硬,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愣着做什麼?”江千劭問道。
周僑這才回握住他,和他一起向下跑。
塌陷緊跟在身後,落後一步便要從百米跌落。
江千劭腳下不敢松懈,從口袋裡拿出了約定好的信号彈,“砰”一聲發射了出去。
外面看見滾滾煙塵還有搖晃的閣樓,便開始交頭接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鄭羨之瞧見飛出窗口的紅色信号彈,便摸出了小攤上買的白磷。
白磷被他微微加熱,便開始燃燒起來。他将白磷撒到木制欄杆上,欄杆開始冒出濃厚的黑煙。
衆人見到起火了,便驚叫着作鳥獸散,險些還踩踏到矮些的人。
鄭羨之随後拿出了和吳家軍約好的煙花,放在空地上點燃。煙花升上天空,炸開朵朵金花。
精兵衛的人已經出現在了視線盡頭,領頭的人滿臉怒容。鄭羨之連忙隐身。
他緊張地看着門口,生怕江千劭一出來就和精兵衛的人碰上了。
果然……擔心的事情都會發生。江千劭和周僑一出現在門口,就對上了精兵衛。
“社長大人呢?!”精兵衛的領長看着半塌陷的山玉閣,紅着眼睛問。
“在裡面,不過已經死了。”江千劭說完,拿出了令牌。
“你們社長自盡前,将令牌交給了我,以後你們都要聽我号令。”
鄭羨之微微詫異,沒想到江千劭早有準備了。
領長啞着嗓子,道:“不可能,社長這麼厲害,他不可能會死的……”
江千劭隻是默默看着他。
幾秒後,領長深吸了一口氣,對身後的精兵衛道:“你們以後都跟着秋大人。我要進去救社長……就算是遺體,我也要把他背出來。”
可是山玉閣塌成了這樣,哪兒進得去人?一進去說不準就被梁柱砸死了。
“領長……”身後的精兵衛有些躊躇。
“你進去,可就難出來了。”江千劭道。他覺得這個領長是個有本事的,也會來事兒,不能為他所用有些可惜。
“社長對我有知遇之恩,就算我再怎麼想往上爬,也不能不管他。”領長堅定道。
身後的精兵衛悄悄紅了眼睛。
“是!願聽秋大人調遣!”
領長輕輕笑了一下,随後沖進了山玉閣裡。
遠處傳來驚呼和尖叫。吳家軍的人也到了,正在對複興社的成員實施抓捕。
鄭羨之見安然無事了,才走了出來,和他們二人一起往外走。
他們按照原路返回,路過山中暗道時,鄭羨之險些滑倒。
他酸溜溜看了一眼身後牽着手的二人。
“切,膩歪。”
從暗道出來時,天色欲曉,盡頭出現了清晨的第一絲曙光。
魚肚白照耀下,有一個東西在暗道正前方的一棵大樹下,閃閃發亮。
他們走過去,發現閃着光的是一個鏡片。
隻見阮家善正躺在樹下,呼呼打着鼾,身上蓋着一件厚衣服。
他的眼鏡被摘下,好好放在他身旁。
吳中書竟是沒有殺他。
江千劭想上前将他拍醒,把手從周僑手裡抽出來。
可誰知周僑握得死緊,竟然是不願意放開。
鄭羨之見狀,走上去将阮家善搖醒了。
“以後都不許松手了,我不會再讓你留我一個人。”周僑眼裡閃着奇異扭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