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節,北平的街上熱熱鬧鬧的,今日大多數人都休假,在街上陪着家人閑逛。
美食的香味沿着街道,飄進了人員熙熙攘攘的警察局。
“媽呀,我又聞到對門那家飯店的驢肉火燒了,俺都要被香死了。”一個小警員道。
今日他們也是沒有休假的,隻有晚上的輪班,才能回家和家人團圓片刻。
“菁菁你在看什麼呢?”他注意到劉菁菁沒有搭話,隻是盯着桌上的一張紙,有些出神。
“哦,沒什麼,就是宋大哥給我寄信了。”劉菁菁回道。
宋陽炎給她寄了一封信,說他那邊一切都好,問大家的近況。
劉菁菁拿起筆,甩了兩下,寫道:“大家也都很好,宋大哥你不用擔心。就是小陳和小王兩個,還是會為一塊排骨大打出手,不可開交。”
她畢竟是劉家出來的,字迹娟秀不失勁道,排在紙上煞是好看。
“隻不過我要讓宋大哥失望了。先前我讓我爹的老朋友幫忙催訴訟進度,剛開始還一切順利,後來不知怎得,總監大人出面将他的訴訟撤銷了。”
劉菁菁又唠嗑了幾頁紙,然後将信塞進了信封。
旁邊桌子上已經坐了好幾個小夥子,今日沒什麼人犯事,他們也閑得無聊,便在那兒開始聊八卦。
“哎,你們聽說沒,那個誰,好像是喜歡男的。”
“我靠,真的假的,誰呀,你說清楚。”
“就……千爺。”那個小夥子看了劉菁菁一眼,見她沒什麼反應才接着往下說。
“我聽我别人說,他好像和周少爺混在一起了。”
“天!你别說胡話。”
“真的,他倆天天在一塊兒,據說是千爺出去吃飯,談生意,他那個弟弟也都跟在他旁邊,寸步不離。”
劉菁菁心裡咯噔了一下,有些擔心她阿僑哥哥。畢竟周僑以前對她還算不錯。等有時間去拜訪一下他吧,劉菁菁如是想。
“……還有跟千爺走得很近的鄭家,鄭羨之又在郊外開了幾個新的廠子,專門給前線打仗的提供藥物和生化武器。”
“聽說多虧了他,咱麼才不至于被打得全線奔潰呢!哎,不過人不能一概而論,他先前拿活人做實驗,我還是覺得瘆人……”
就在劉菁菁聽夠了他們八卦,要出去寄信時,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是劉菁菁眼熟的人。
福子見到劉菁菁,愣了愣,随後走了過來:“我是來替我家爺拿訴訟文件的。”
“稍等。”劉菁菁幹練地根據索引,從文件櫃中取出了他要的那一份。
“給你,簽個字就可以了。”
福子簽了字,偷偷瞄了劉菁菁一眼。
“怎麼?還有什麼問題嗎?”劉菁菁問。
福子搖搖頭。他隻是覺得,劉菁菁這樣,比之前的嬌俏倒是還要讨喜。
他拿了文件便立刻離開了,他家爺還在平安大飯店等他。
福子直奔平安大飯店二樓的廂房,走到門口就聽見了裡頭的歌舞升平。
福子敲了敲門,不一會兒,一個伶俐的女郎幫他把門打開了。
江千劭和一個面生的男人坐在一塊兒,陌生男人看着房間裡彈琵琶的旗袍女人,眼睛發亮。
福子低着頭走了進去,将文件給了江千劭。
“事情解決了?”男人問。
“是,勞煩王少尉費心了。”江千劭道。
原來這個色眯眯的就是王少尉啊。福子聽江千劭提起過這人,他是中部地區興起的一支隊伍首領的兒子。
“北平當下這麼亂,而你和其他幾家的關系又都僵了,我看要不你這就跟着我回湖南算了。”王少尉笑道。
“倒是不急,我還不至于在這兒立不住腳。”江千劭挑了挑眉,“我隻是想讓你派些人過來,保證我家和鄭家的商路安全。”
“呵,怎麼?北平三家擁兵的,都要擋你的路?”王少尉道。
“最近流民四起,吳騰達壓不住,估計很快就要下台了,你這時候和我聯手,不會有壞處的。”江千劭沒有正面回答他,隻是點清了利弊。
王少尉點頭,不過随即話音一轉:“不知千爺是否已經有了婚配?”
他這話擺明了就是在試探江千劭,他随便一打聽都能知道他沒結婚。
“有話不妨直說。”江千劭喝了口茶。
“哈哈哈,那我就直說了。”王少尉爽快一笑,“我爹今日除了讓我和你接觸接觸,還派了一個任務給我。”
“我家小妹正值豆蔻年華,貌美文秀,想來和千爺你甚是般配!”
“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有這個緣分,當一家人呢?”
江千劭眼裡毫無波瀾,隻是輕輕蹙眉:“我認為我們之間的交易,并不需要用聯姻的方式。”
“嗐,這不一樣,一家人之間,才能毫無顧忌地扶持嘛!”王少尉道。
“如果我說不呢?”江千劭定定地看着他。
“那我就回去禀報我父親,說是你無意與我們家交好了。”王少尉勾唇一笑,痞氣盡顯。
江千劭沒說話,一時間氣氛有些僵硬。
良久,他才開口道:“我考慮一下。”
王少尉站起身,摸了一把彈唱女子滑膩的臉:“那我就等着喝喜酒了。”
福子跟在他們身後,一同下樓。要是他家爺真娶了王家的小姐,他也是歡喜的。畢竟他家爺年紀也不小了,不找個媳婦說不過去。
尤其是最近北平風聲鵲起,還傳言他家爺是個斷袖,真是太過分了!福子憤憤想着。
“千爺,那我就不送了。”王少尉停在了江千劭的車前。
“嗯。”江千劭朝他微微點頭,最後坐進了回家的車裡。
一路上,江千劭都側着臉,看着窗外不斷變換的街景。他的手指輕輕摩挲着那塊玉扳指,福子知道這是他家爺在思考時候的習慣性小動作。
終于,他們家的大門出現在了視線盡頭,江千劭也回過了神,他開口對福子說:“最近兩天收拾一下行李。”
“是要……去湖南嗎?”福子小心翼翼試探。
“嗯。”江千劭說着,推開了車門往屋裡走去。
福子滿臉歡喜,這個家裡終于有些喜事了。等到了湖南,就是一個全新的開始,他們的日子都會越來越好的。
江千劭才剛到主院子裡,就見到了一人站在桃樹下,端着一個白瓷碗。
周僑見着他,眼睛彎起來,問道:“你今天去哪裡了?怎麼不帶我一起?”
江千劭邊走邊随口道:“去見一個合作商。”
“誰呀?做什麼的?我認識嗎?男的女的?”周僑又問。
江千劭瞥了他一眼:“你最近管的有點太多了。”
周僑總是跟着他,導緻有些嘴巴多的人都開始傳閑話了。
周僑嘴角僵了僵,可旋即又恢複如常。他将手中的碗遞給江千劭:“今天是元宵節,要吃湯圓的。”
江千劭終于擡眼看了他一眼,皺起了眉頭。他擡手,将周僑臉上的白色面粉抹去。
周僑在他的手觸碰到自己的皮膚時,愣了愣,随後笑得很開心,說是豔若桃李也不為過。
可江千劭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始料未及。
“你自己吃吧,我已經吃過了。”
為了要在這幾天将産業搬到湖南去,他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江千劭擡腳便向書房走去。
周僑拉住了他,眼神晦暗不明:“我做了一天了,我親手做的,你真的不嘗嘗嗎?”
江千劭搖頭:“湯圓這種東西,甜的發膩,元宵節吃這種東西就是個噱頭罷了。”
他要抽出手,卻發現周僑握的很緊,扯不出來。
“你吃。”周僑的臉色也冷了些,沒有了剛才的和顔悅色。
“都說了不吃了。我已經很煩了,你不要再來鬧事。”江千劭狠狠将手一抽。
他才走了沒兩步,肩膀就被擒住了。
“你必須吃。”
江千劭忽地氣不打一處來,這人他媽的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