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初醒。
“裴……哥就這麼走了?”幾人小聲蛐蛐。
廖鑫琢磨過味兒來,啧了一聲:“都跪了,能不走嗎?”
夜晚“柔曲”門口的人都是一波一波的,西裝革履醉醺醺的站一波,摟着美女吹牛逼的站一波,一眼看過去紙醉金迷得很。
聞教授人雖然單薄,但是長得高,走起路來又利落又快,連裴青山跟上都要費點勁兒。
他頭也不回的上車打火,過程行雲流水,毫不在意一個差點沒擱上副駕駛屁股的裴青山。
耳邊是窗外帶着涼意的風聲,車駛過路邊小攤,沿路街邊小攤販大火大油大煙抄起來的夜宵參雜在一起,一股腦的鍋氣竄了進來。
裴青山盯着半開的玻璃窗上倒映出來的聞燭的半截下巴,煙火沖得喉嚨發癢,他幹咳一聲,剛打算解釋兩句。
一通電話就好像守着他似得闖了進來。
不知道是跟誰在說話,那邊反正聽着叽叽喳喳半天,聞燭才說上話。
“嗯,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對,我有事先回去了,你幫我把包帶回學校。”
裴青山剛想問他跟誰來‘柔曲’吃飯呢,又聽到聞教授和電話那頭對話的平靜的聲音。
“剛剛?抓奸去了。”
裴青山不敢問了。
過了半天,他瞅着在聞燭不動如山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東西來,再次醞釀開口:“今天我真是在加班,那個男……”
“任務?”
裴青山愣了一下:“對。”
“嗯。”
車外都是雜七雜八的吆喝聲,夜晚的臨京熱鬧得過分,一點也看不出危機感。
聞燭自己接上了,裴青山又莫名的有點自己也意識不到的不是滋味,試探性的咳了兩聲:“怎麼,吃醋了?”
聞燭目不斜視,窗外的風吹散了他的發絲,逆着窗外的霓虹燈,安靜而沉默。
綠燈亮起的那一刻,油門響起,夾雜着一聲輕飄飄的:“沒有,結婚那年簽訂的協議,依然有效。”
聽到他現在提起來,裴青山才想起結婚前簽過一個勞什子亂七八糟的婚前協議,他明白聞燭指的是哪一條——若是婚後雙方任何一人遇到真愛,即和平離婚。
“我沒想離婚!”裴青山把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從齒縫裡擠出來。
“行。”聞燭也接受,他打方向盤把車停到地下停車場的車位裡,“想離了告訴我。”
“……”
連裴青山自己都驚駭的火從胸腔燒到了四肢,裴青山不明白他生什麼氣,李偉光打着燈籠都想找這樣善解人意的好老婆,但他就是憋着一股氣在胸腔裡不上不下的,煩得慌。
“我去買點吃的,”裴青山靠在門邊看着聞燭,“你要不要?”
“不用。”聞燭正在看手機,聞言頭也不擡,“那我先上去了。”
屏幕上遠遠的能看出是在聊天界面裡,對面一長串一長串的不知道發得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裴青山更不是滋味了。
“你要謝詞的資料幹什麼?”
“不會你愛人出軌的對象是他吧?”
“這你也能忍?”
聞燭冷眼掃視着周-隐藏富二代-家裡投資酒店的-歲發來的員工資料。
過了半天,周歲才收到用完就扔的聞教授大發慈悲回得消息。
“我又不是人。”
人形怪物說,他和人類之間隻存在獵殺和反獵殺的關系。
他不在乎裴青山上哪圖個新鮮,
也也不在意裴青山跟哪個年輕的小男生搞在一起去了。
“他就一點都不在意?”李偉光大半夜被前小跟班學生後臨時上司從被窩扯出來,蹲在家樓下談心,臉色十分不好,“是不是你個死直男看不出人家在生氣?”
“我不是直男。”裴青山反駁,叼着煙跟李偉光并排蹲在路邊,來往的狗都要扭頭看他們一眼,“你又不是沒見過聞燭,他那張臉也就隻有我偶爾能看出來情緒。”
李偉光看見樓上伸出來一顆頭,立馬把煙摁熄了,歎氣道:“也是,人那小教授一看就性格内斂。”
“我勸你好好回去哄哄。”
“我解釋了,但他都是一副什麼時候離婚的表情看着我,”裴長官早幾年都不可能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為了感情生活這麼咬牙切齒,“況且我本來也沒什麼錯,那确實是任務啊。”
“那你就回去賣慘撒個嬌,男人嘛,不羞恥!”李偉光煞有其事的出主意。
收獲裴青山一個不可置信轉為輕蔑的眼神:“你瘋了嗎?還沒睡醒?”
不靠譜的東西。
“……”李偉光冷笑。
“我是不是早就說過了,隐瞞和僞裝在重要的人面前都是分離的催化劑,”深夜氣溫驟降,李偉光站起身來跺了跺腳,“老哥哥對你的提示到此為止了哈,我要上樓回去陪老婆了。”
有家不能回的裴青山佁然不動的抽着煙,長歎一口氣。
月亮在枝頭挂了整整一輪,濕漉漉的涼意要把裴青山整個人都包裹住了,全身上下涼得透,他才慢悠悠的一步一步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