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燭路過B01實驗室的時候,正好碰上浩浩蕩蕩的在往裡邊搬新的研究器材,還有十幾個穿着軍裝的在一邊護送。
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跟院長低頭講話,正好跟聞燭的視線對上了,愣了一下,然後自然的打起了招呼:“聞教授,好巧。”
聞燭走進,朝着唐傘點頭:“這是……?”
“正想找你呢,B01實驗室和政府合作進行一項實驗研究,”院長殷切的看着聞燭,“有沒有興趣?”
“您知道的,我手上還有兩個項目沒結。”聞燭委婉拒絕。
院長也不強求:“聞老師跟唐長官認識?”
唐傘言簡意赅:“見過一面。”
随口寒暄了兩句,聞燭就禮貌告辭了,看着唐傘盯着聞燭的背影半天挪不開視線,院長開玩笑道:“我們小聞長得好吧?哎呦,可惜有家室。”
“是挺好的。”唐傘淡然的收回視線,右邊機械眼周圍植入的皮膚劇烈而微妙的抽搐着,他輕輕用手捂住,感受掌心裡眼球不安的跳動。
還一次比一次眼熟。
手機屏幕彈出一個來電顯示,是濱川打來的。
“哥,這倆天有人在查你的消息。”對面傳來焦急的女聲。
聞燭心下一沉,蹙眉:“誰?”
“我不知道,什麼也打聽不到,”女聲停頓了一下,琢磨道,“今天早上心理老師突然問我當年咱們那張大合影放哪去了,還問了問你最近的情況。”
“你怎麼說的?”
“我說我們已經很多年沒見面了,不知道你什麼情況。”
聞燭輕輕嗯了一聲:“做得好,瑟瑟。”
“是不是研究室又找過來了?”
“哥……你逃走吧。”電話裡面傳來聞瑟急促的呼吸聲和哽咽。
聞燭擡頭看了一眼藍天:“能逃到哪裡去?”
“哪裡都好,你走得遠遠的,别再回來了!”聞瑟咬牙,眼淚不自覺的流淌了下來,她靠在教室的牆角,不停的喘着氣,視線裡交叉着各種各樣的回憶。
“聞瑟,冷靜點。”電話裡平靜的聲音喚回了她的理智,“明天我抽空回來一趟。”
他帶着重音強調道:“我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聯系了,關系很差,沒有來往,記住了嗎?”
“我記住了。”聞瑟冷靜下來,近乎乞求道,“哥,你要保護好自己。”
“我知道。”聞燭雲淡風輕道,“你管好自己就夠了,沒人傷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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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跟我說說,他是什麼樣的人嗎?”
“他是一個很冷漠的人,我跟他關系不好。”聞瑟舔了舔嘴唇,她感覺到那人的視線一直落在他手腕上,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袖,蓋住手腕上的紅繩,“他從小成績就很好,但是性格惡劣,從來不像人家哥哥一樣會關心自己的妹妹。”
裴青山神情古怪又莫名松了口氣。
是聞燭沒錯。
“高中畢業,他就去大城市上大學了,再也沒和家裡聯系過。”
“他從小就這樣,還是有什麼契機或者突然有一天,性格發生了變化?”
“沒有!”聞瑟答得很快,“他一直都是這樣讓人讨厭。”
“你為什麼不喜歡你哥哥?”裴青山看着聞瑟的眉眼,她确實跟聞燭長得很像,但又完全不一樣,“隻是因為他冷漠?”
“不然呢?”聞瑟深吸一口氣,眼眶通紅的反問,“他上了高中以後,就丢下了我和爸爸,我還需要對他抱有什麼期待?”
裴青山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臨大見面的時候。
那個醉醺醺的男人攔住了聞燭,自稱父親卻對他破口大罵。
他一邊給聞瑟遞了一張紙,一邊暗想丢得好!
“你問這些是要做什麼嗎?”聞瑟問道。
“有一項國家級的實驗要求對每一個研究員進行背調。”裴青山亮出證件,“例行公事而已。”
“是嗎?”聞瑟放下心來,喝了口水。
其實聞瑟自己或許沒有意識到,她在這方面跟聞燭的小動作很像,緊張的時候就舔嘴唇,放松下來才下意識的記起來喝水。
她緊張什麼?
聞瑟和聞燭的關系似乎也沒表面上衆所周知的那麼差,不然她不會潛意識的模仿一個最讨厭的人的小動作,至少說明這個人會給她帶來安全感。
裴青山的視線時時刻刻像是懸在頭頂的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刃,尖銳得可怕,聞瑟從來沒在任何人身上感覺到這麼強烈的壓迫。
“方便問一下,你現在是在做什麼嗎?”
又來了。
聞瑟不安的垂下頭,這人嘴裡說着“如果方便的話、不知道能不能請問……”這樣禮貌的用語,卻毫不掩飾他眼神裡的審視和侵略性。
聞燭到底是在哪裡惹上這種人的?
“在高中當數學老師。”
“以前你們上學的學校嗎?”
“是的。”
修長的指尖一點一點的敲擊着桌面:“我看你高考成績很好,為什麼不出去看看?”
“我想留在家附近工作。”
“最近身邊有沒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情?”
“沒有,一直很平靜。”
“一直嗎?”
聞瑟猛地擡起頭,看到的還是裴青山波瀾不驚的眼睛,似乎隻是随口一問,沒有帶上任何情緒。
她深呼吸了兩口氣,指尖陷入掌心,半天才又聽見自己還算平穩的聲音。
“是的……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