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山問他:“我們為什麼結婚?”
“你覺得我們為什麼結婚?”聞燭反問,“你到年紀了想要一個結婚對象,我想要更優渥的生活,有什麼問題嗎?”
聞燭,不是這樣的。
裴青山的眼睛比聞燭見過的所有人都要黑,他很少在人的身上見到這麼不摻雜質的黑。
聞燭錯開他的視線:“我們各取所需,婚後你玩你的,我過我的,我自認為這一點我做得很好——你以為我真的蠢麼?什麼公務員出差調研就是半年?”
他擡起冷漠的眼眸,那一瞬間,仿佛一隻被冷硬的牢籠困住的獸類:“可是裴青山,你為什麼要查我?”
身後的影子驟然變得扭曲,裴青山看着他晃神的瞳孔迅速聚焦,警惕的掀起眼皮,尖銳的視線精準的鎖定到了他身後。
聞燭深吸一口氣,把躍躍欲試的白森蚺壓了回去。
現在還不是時候。
蠢蛇,現在還不能吃了他!
“聞燭,你……”裴青山剛開口,就被聞燭不耐煩的打斷了,
“但是我也不在意,裴警官,或者長官?還是少校?”聞燭勾起一抹笑,又是聞教授厭煩的時候習慣挂在臉上的彬彬有禮的笑容,他像是一隻被逼迫露出觸角的蝸居生物,爆發一瞬過後又立刻把自己安安全全的縮回了冰冷堅硬的大殼裡,“無所謂了,你愛查什麼都行,當我今天沒來過吧。”
結婚七年,裴青山從來沒見過聞燭像今天這樣情緒外露的樣子,仿佛一座冰山緩緩的浮出水面一角,他咬牙道:“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到此為止吧。”
聞燭說完,幹脆利落的轉身,擡腿想走,卻被一直滾燙的手擒住了手腕。
看不見的蛇身感應着聞燭的召喚,警惕的從身下遊走了上來,如臨大敵的弓起身。
它生性敏銳的感知能察覺到面前這個人類身上藏着什麼極度危險的東西,但聞燭如果死在其他東西手上,它也活不成……
如臨大敵的豎瞳緊緊的盯着裴青山,這張眉骨深邃的臉湊了過來,如劍一般鋒利幽深的目光極具侵略性的掃了下來,然後精準的落到了聞燭的唇瓣上。
下一秒,白森蚺的眼前黑了,
它又被聞燭那個獨斷的暴君給按回去了!
嘭——
一聲巨響,
聞燭的後腦抵着裴青山的手掌,狠狠的撞上了卧室的房門。
黑暗又死寂的破舊小屋裡,驟然響起了兩道交纏的喘息聲,帶着淡淡的煙草味的舌尖狠狠的席卷住了聞燭的口腔——這比任何一次親吻都要來得猛烈、來得血腥。
聞燭大腦宛如死機了一般,空白一片,他下意識的用犬齒撕咬着突如其來的侵略者,咬緊牙關抵擋着裴青山更加深入的吻,濃濃的血腥氣順着熟悉的煙草幾乎侵占了他的所有感官。
裴青山仿佛感覺不到痛一樣,拿開聞燭抵在他胸口的手,兩人糾纏的身形闖入狹窄的卧室,午後泛着金的陽光透過唯一一扇窗戶灑了進來,
聞燭的後腰抵在堅硬的木桌上,一片眩暈中,他甚至能回想起那個木桌的形狀和顔色,削薄的腰身被迫仰起一個繃緊的弧度。
裴青山粗糙的手掌擡起聞燭的下颚,手指強硬的探入柔軟的唇瓣内,找到死死不願松口的齒尖,費力掰開,
終于,唇齒交融。
聞燭以一個難以置信的弧度被抵在了灰塵撲撲的木桌上,他找不到支撐,顫抖的手隻能下意識的扶住了裴青山的側腰,隔着布料,他的虎口都能輕易的感覺到裴青山皮膚滾燙的溫度以及他粗重的呼吸起伏。
這是一個雙方都沒想到的突如其來的吻,跟聞燭的預想完全背道而馳,他大腦一片空白的被粗壯有力的臂彎困在了懷裡,嘴裡濃厚的血氣開始彌散開來,刺激了姗姗來遲的腦神經。
那不是同類相食的腥氣,也跟人類身上作嘔的味道都不一樣。
為什麼不一樣?
裴青山感覺到聞燭紊亂的呼吸,才減緩了動作,後知後覺的想起聞教授的潔癖以及那酸爽的倔脾氣,剛往後撤開了一個微小的弧度,他卻清楚的感覺到了聞燭舌尖主動往上迎,柔軟的觸感胡亂着舔舐着裴青山唇角的血迹。
裴長官的動态視力剛剛拿下安全院占據了百年的榜一,
刹那間,他仿佛看到了眼前帶着水汽的眸子裡一閃而過的金光,但是接下來鋪天蓋地的欲望和狂熱果斷的将這顆英明神武了一輩子的大腦輕易蒙蔽。
最後還是聞教授被壓在床闆上,胡亂緊握的手突然抓在鐵杆上摸了厚厚的一層灰,才堪堪将這場鬧劇喊停。
他眼角還挂着一抹生理性的淚痕,看上去那樣單薄,又那樣鋒利殘忍。
裴青山啞着嗓子把人困在床邊,他顯然還沒從剛剛的情熱裡完全恢複過來,呼吸滾燙,再加上他天生線條淩厲兇悍的長相,越發像一頭殺紅了眼的獅子,腦海裡就沒有讓出領地的意識:“聞燭,你嘴裡到底有幾句真話?”
裴青山的審訊跟他本人看上去一樣犀利,換個人現在已經抓住空擋,被他按着質問“為什麼你的手機會出現在那裡,而你整個人卻沒有留下任何蹤迹?”
但是他知道,有的問題一旦問出口了,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他的靈魂好像被什麼東西暴力的撕裂成了兩半,
一半說,
我查到這一步,頂多查到他當初對我一見鐘情不惜找了個酒鬼演戲引起我的注意而已,又沒查到什麼别的傷天害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