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擡手掐上張治言脖子。
李長昭起身将兩人分開,安撫地順了順陸元清背後半披的長發道:“不用,我很願意伺候少爺。而且,我心有所屬。”
???
趕走張治言,陸元清坐在院中沉默不語。
半晌又抱胸環着李長昭轉圈。末了又坐回台階上雙手撐着下巴沉思。
他有喜歡的人?
說起來李長昭比他還大上一歲呢,也确實到了議親的年紀。
之前李長昭問他的婚事時他都沒想過這個問題。畢竟以這個人三棒子打不出一句話的樣子,陸元清還以為他斷情絕愛了呢。
那是個怎樣的女子?嬌俏可人?溫柔賢淑?還是和他一樣裝模作樣冷着一張臉的?
陸元清想象到一望無際的北漠,李長昭會和他喜歡的人共乘一騎嗎?會在朦胧的月色下手牽手嗎?
會一起逛衛地繁華的市井嗎?會換上華麗的婚服拜天地喝交杯酒嗎?
完全想象不到啊啊啊啊啊啊!!!
難怪這幾年跟他極少聯系,原來是有了新歡了。
那等他成婚了是不是就更不會回京了,到時候就會慢慢忘記他,等到将來風雲驟起,也不會管他死活,就跟話本裡寫的一樣。
啊呸!
陸元清腦子裡一片淩亂,一直到躺在床上,他都還在狠狠盯着李長昭的後腦勺。
李長昭歎了口氣,轉過頭問他,“阿清,你盯了我一整天了。”
“你什麼時候成婚?”
李長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阿清,我不會成親的。”
陸元清痛心疾首。“什麼?難不成你想做不負責任的渣男?”
“……”
“還是她的身份有什麼難言之隐?她是前朝餘孽?還是什麼外族細作?”
陸元清自顧自想的半天,末了又狐疑地問:“你真的有喜歡的人了嗎?莫不是在騙張治言?”
找到這種可能性他心中竟有些期待,這樣李長昭最親近的人就還是他了吧。
空氣靜谧了片刻,眼前人深邃的眼眸就這樣靜靜地注視着他,直到陸元清不安地忍不住撓了撓臉龐,才道,“睡吧。”
夢裡又是一陣兵荒馬亂,沒睡踏實的陸元清本就心煩意亂。
一大早,元滿跑進房裡彙報,“少爺,肅王出宮了,瞧着沒什麼事。”
陸元清失望地又躺回床上。
前幾日賞花回京,沒過多久就聽說肅王被太後召進宮了。
接着好幾天都沒消息,要知道太後對肅王那可是欲除之而後快的。
結果現在肅王全須全尾地回來,陸元清不可謂不失望啊。
他也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知道的未來,隻是那滿是情愛的話本,而肅王才是真正掌握所有棋盤走向的人。他隻需輕輕撥弄棋子,對未來局勢不會有任何影響,卻能困擾陸元清許久。他太被動了。
看着還在院中為自己改良袖箭的人,他甚至認真地在箭镞上雕刻出一朵花來。
這樣的人真的會放任自己如話本中一般死亡或沉淪嗎?
陸元清從一開始就不敢細想,也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摯友,會成為話本裡那個隻知享樂,勞民傷财的暴君。
但是人是會變的嗎?就像現在,他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阿昭。”
李長昭手下的東西一頓,這次回京,阿清一直在生他的氣,就隻有在那天不太清晰的時候這麼叫過他。
“你說,若是有一樣東西,你放任不管,未來會一些人受到傷害,但你卻能從中獲得巨大權利與财富,你是會靜靜地等将來,還是現在就消滅它?”
“既然是害人東西,還是早早除掉的好。”李長昭話裡不帶任何猶豫。
“可是這樣,你也許就失去了那些權利和财富。”
“阿清,可曾聽過石牛糞金?”
“是百餘年前蜀國的亡國之戰?”
“不錯,蜀地險峻,秦王欲伐楚,軍隊無路可走,秦王聽聞蜀侯貪婪,便命令工匠打造石牛,将其放置在峭壁之上,将金帛寶石扔在其後,稱其為牛糞。蜀侯聽說過便領軍隊鑿路取牛,而秦軍緊随其後,蜀國就此滅亡。”
陸元清撓了撓頭,“可是這好像不太一樣,那是因為蜀侯貪婪,自食惡果。”
李長昭道:“阿清,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但人不能因小利而亡大義,這可是曹先生教我們的。既然這個東西會傷害到一些人,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我若是因他得利,恐怕也會良心不安。”
“那萬一一切隻是徒勞,未來并不一定會改變呢?”
“至少問心無愧了不是嗎?去吧,阿清,做你認為對的事。”
“卿卿,這次回京,我知道你心裡裝了很多事,我能感覺得到。”李長昭擡手幫他理了理因為煩躁而揉的一團亂的頭發,
“你不想說也沒關系,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陸元清彎下了眉眼,仿佛星星點綴在眸中。
他就知道,不一樣的,和夢裡不一樣,和那個僞善的肅王也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