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真公主在我這裡’讓衆人沸騰起來。就連紀王都不禁站起來,顔執安說話時,總是唇邊含笑,立于殿内,她是出名好脾氣好修養好品行,今日一句話,等于掀翻了他的底牌。
若真杠起來,紀王相信,這些老狐狸甯願相信年輕的顔執安也不會信他!
紀王皺起眉開口:“顔執安,你可知欺君之罪,該當如何?”
“我顔執安十四歲入朝,至今十四年,若不是不知欺君之罪的後果,我還是顔執安嗎?”顔執安語氣平平。
顔執安知曉紀王的底,但紀王不知紀王的底,紀王已有幾分緊張了,偏偏顔執安氣定神閑地與他對視。
論威望,紀王遠不如顔執安,誰讓顔家富甲天下,論錢财,顔執安不屑于去貪,因此,她就是朝廷之上的清流。
頃刻間,兩人之間,可見高低。
沉默許久的右相上官禮站了起來,一雙眼似深海般無波無瀾,目光轉向顔執安:“左相,您說真公主在您這裡,試問,她在何處?”
“右相質問我之前,是不是該審審這位假公主的來曆?”
顔執安與上官禮地位相當,兩人針鋒相對,頃刻間,其他人都閉上了嘴巴,都不願得罪其中一方。
上官禮神色平靜,轉身同陛下揖首,随後直起身子,問顔執安:“既然真公主在您這裡,左相為何今日才說?”
“昭惠公主自幼颠沛流離,嘗盡苦楚,我尋到她時,她已在廟堂出家,不問俗事。我恐陛下傷心,便瞞下此事。”顔執安脊背挺直,燈下身形堅毅,“她不問世俗事,我怎好為俗事而破壞她修行問道之路,我本以為此事過去了,未曾想到竟有人來假冒她,玷污公主名聲,紀王,您是何意呢?”
紀王面上一陣紅來一陣白,不屑道:“你如何證明眼前的公主是假?”
顔執安反問:“你如何證明是真?”
紀王氣歪了鼻子。
這時右相開口,“不如滴血驗一顔即可。”
“荒謬之言,豈可作真。”
右相的話立即招來了紀王的反對,他看着面前兩人,一唱一和,險些将他帶進了陰溝裡,他不滿,右相便笑着開口:“不如先驗陛下與太子,若融合,便證明可信,若不融合,便不可信,紀王,你莫要忘了,太子還在呢。”
衆人聞言,紛紛附和。
太子也挺直了胸膛,立即站起身,本欲開口,身側的昭惠公主站起來,走到中央,先同女帝行禮,“陛下。”
話音落地,她腳步如飛,頃刻間來到顔執安身側,拔下發簪抵住了她的脖子,衆人大驚,尤其是循齊,立即撲過來。
“誰敢靠近。”假公主怒喝一聲。
殿内衆人個個臉色煞白,循齊慌了,就在這時,一雙溫熱的手拉住她的手腕,是右相上官禮,輕聲哄着她:“别靠近,她分明是會武的。”
剛剛移形換步,假公主的動作很伶俐。
循齊一聽,不覺後退一步,上座的女帝拍案而起:“混賬,放開左相!”
“我放了她,今日就會死在這裡,司馬神容!”假公主冷笑一聲,金簪再度抽前戳了一寸,劃破了左相脖頸間的肌膚,鮮血順着金簪流了下來。
循齊看得心中發揪,右相伸手拉着她,她急道:“你放開她。”
紀王這時懶洋洋地坐了下來,嘴角凝着笑,道:“你殺了左相,今日也得死。”
“你閉嘴!”循齊朝紀王怒喝一句,“你再胡說一句,我弄死你!”
紀王被一個孩子訓了一頓,心中憤恨不平,想回怼一句,卻發現上座的女帝冷冷地看着他,他隻好冷哼一句,“我不與孩子計較。”
滿殿慌亂,不少人勸說,“松開左相,放你走便是。”
“放開左相!”
顔執安被挾持,依舊含笑,望向紀王:“紀王,我若死了,勢必拿你陪葬,畢竟假公主是你找來的。”
紀王臉色變了。
假公主将簪子再度抵進一步,顔執安疼得悶哼一聲,幽幽道:“我死了,你也得死,何必呢,你想去哪裡?”
“司馬神容。”假公主不回答顔執安的話,而是望向寶座前的女帝,鼓吹衆人反了女帝:“你殺夫自立,罔顧人倫,遲早要遭報應。太子殿下,是她殺了你的父親,太子殿下,你當為父親報仇。”
頃刻間,亂糟糟的殿宇安靜下來,衆人看向太子殿下。
稚嫩的太子面上出現一種難以言說的神情,有難過有憐憫,但始終沒有恨意。他擡頭,看着假公主:“我知道你是假的,你放開左相,孤保你不死。”
“我不會信你的,你的殺父仇人就在你的面前,你去殺呀。”假公主激動地催促太子殿下,“你爹殺了明帝陛下,所以,他殺了你爹為她的丈夫報仇。”
一言既出,衆臣面色驟變了,皇家秘辛就這麼被說了出來,偏偏無人敢去反駁,萬一激怒她,她不高興就殺了左相。
循齊掙脫了右相的手臂,沖上前,緊張地看着阿娘,喊話道:“你究竟是誰,我不管,但我知道你是紀王找來的,你敢動我阿娘,我活着就弄死紀王一家。我什麼都做得出來,去年我剛殺了一個庸醫。”
不得不說,這句話逗笑了女帝,為維持威儀,她抿了抿唇角,低頭遮掩笑容。
“關我什麼,顔循齊,你休要往我身上潑髒水。我也被她騙了,她身上有胎記,有信物。”紀王又從座位上蹦了起來,“陛下,你給我做主。”
女帝擺手,“你閉嘴。”說完,她看向假公主,“你要什麼,朕都滿足你,放開左相。”
“我要馬車,開城門,放我出去。”假公主面目猙獰,“你們若敢追來,我就與左相同歸于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