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關你的事。”

手指傳來的陣陣疼痛感，讓盛夏找回了點理智，他道：“那我做不了，我得确保我自己的安全。”

李敬遠嘲諷道：“你是在和我談條件？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要不你答應我，要不我就把你妹妹的視頻發上網，讓全世界人民好好欣賞。”

耳邊傳來了嘟嘟聲。

顧文煜見他挂了電話，問道：“怎麼了？有變化。”

盛夏的臉色慘白，他回頭對顧文煜說：“李敬遠有小雪的視頻。”

“不可能，陳浚當時全部銷毀了。除非.....”

盛夏接過他的話，“除非當時還有一個漏網之魚。一個至關重要的人，被我忽視了。”

盛夏握着手機的手指逐漸泛白，小臂微微抖動着，連帶他的呼吸都更外急促。

他依靠在側窗框邊，視線停留在院子内的雜草上，小草沐浴在陽光下，在這深秋的冷空氣中，及其努力的向上汲取着陽光，無所求的萌發，無所怨悔的凋萎，短暫的一生隻為了彰顯生命力的頑強。壓不倒，燒不滅，如果它擁有靈魂，那一定是自由的靈魂。

“幹嘛呢！你不會是早就知道我今天要到吧！”一個甜美的女聲響起。

小草邊幾步距離，一雙墨綠色絲絨高跟鞋不入眼簾。

綠色，是小雪現在最喜歡的顔色。

盛夏有一次興起曾和她聊過原因。

小雪說，是因為在療養院的那段日子裡，從小窗看出去就是走道的那面牆。

夜深人靜的時候，除了應聲而亮的感應燈，就是黑暗中無比顯眼的安全出口指示牌。

綠色的小人用标準跑步姿勢指引着方向，很是蠢萌。‘安全出口’四個字很小但無比醒目。

它們固執停留在黑漆漆的走道裡，磷火般微小光亮或許是那道隻能看見牆壁的走道裡，最炫彩的極光，它告知着黑暗的邊緣，指引着出口的方向，看似清冷，卻明光爍亮。

“傻了？”女聲又再次響起。

盛夏恍惚間，擡眸。

來人一聲淺色長款大衣，中長發微卷，随意的挽了兩下，用一根寬發帶固定在脖頸處，精緻的淡妝配上小巧的珍珠耳釘，笑容明豔陽光，雙眸星光點點。

盛夏此時還沉浸在回憶中，一時間無法将眼前人和記憶力那個療養院小單間裡那個戒備，恐懼，麻木，毫無生命力的人聯系在一起。

女孩走進了兩步，他們隔着窗戶對望，一如四年前，他們隔着門上玻璃窗對望那樣。

“說吧？”盛雪手指勾了勾被風吹起的發絲。

“說，說什麼？”盛夏的聲音有點沉悶。

盛雪道：“四年了，自從爸媽走了後，你就像是沒長嘴，什麼打算，什麼焦慮，你都放在你心裡，你試圖對外表現的遊刃有餘，顯得堅不可摧的模樣。但是想想，那一年你也才19，如今你也才23而已。”

“沒你說的那麼誇張。”盛夏淡淡道。

盛雪朝天翻了個白眼：“你不說我就猜了。能讓你這麼魂不守舍的？你和顧文煜在一起了，可是他卻有個私生子？孩子他媽是個大他50歲的大媽。”

“我們23了，大50歲就是醫學奇迹。”盛夏被這個無厘頭的猜測搞得惡寒不已。

“是嗎？你為什麼不反駁你們在一起這個猜測。”盛雪雙臂環繞抱在胸前，挑眉笑着說。

“啃，啃，忘記和你說了。我和他重新在一起了。”盛夏摸了摸臉頰，他斜着眼睛偷看坐在餐桌前聽到全部的對話的顧文煜，對方正揶揄的盯着他。

盛雪海豹式鼓掌，“哇靠，破鏡重圓，這戲碼我愛看。”随後，她歎了口氣道：“那看來是和我相關了。”

盛夏的手停頓在了臉龐處，緩緩的放下，他回望盛雪，對方表情放松，隻是眉眼間略有些許感慨，沒有任何不快。他猶猶豫豫的開口道：“我.....”

話沒說完，就被盛雪擡手阻止。

“我先說。東赢我搞定了。他們不會借錢給李敬遠。”

盛夏倒是不意外，李敬遠今天能跟他打電話想必是完全沒有退路，不過他倒是很好奇：“你是怎麼搞定的？”

盛雪攤開口，笑得得意張揚，“靠的是我強大的專業素養以及我口若懸河般的穩定輸出。”她見盛夏沒有反應，皺眉道：“此處應該有掌聲。”

盛夏笑着的拍了兩下手。他知道事情肯定不會像盛雪說的這麼輕松。

盛雪仿佛這才滿意般，“我長大了，夏夏。不，我不隻是長大了，我還很強大。”

盛夏很肯定的說：“我知道，你真的很棒，很優秀。”

盛雪沒在繼續說，她等着盛夏後半段話。

“李敬遠手上有條視頻。”

什麼視頻盛夏不必細說，他們心照不宣，畢竟無論時間過去多久，傷口隻是不疼了，而不是不存在了。

盛雪點點頭，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她緩緩說道：“我知道了。他用來威脅你了？”

“嗯。但是重點不是這個。”盛夏擡手幫窗外女孩掃開肩膀的落葉，“這個視頻到底是怎麼到他手上的，誰給他的？我不希望外面有個随時可以用來擊潰你的炸彈。”

盛雪攤開手，“你問我吧。”

盛夏疑惑，“問你什麼？”

盛雪：“問我會不會被擊潰。”

盛夏：“你會嗎？”

“不會。”這兩字盛雪說的堅決有力量，沒有任何的遲疑，不帶絲毫的回避，“事情既然發生了，它就存在。我既然走出來，那就一切都過去了。如果視頻存在，我會介意嗎？我會。但我會因此萎靡不振嗎？我不會。如果世界因此對我嫌棄，厭惡，流言蜚語，那是肯定世界的錯，我沒錯。我得對得起你撿回來的這條命。我得對得起這麼多年一直再努力的我自己。夏夏，過去的我被打得血肉模糊，剝開脆弱肌膚後，我剩下的隻有銅牆鐵皮的血骨。我要站在陽光下，擁抱着微風。笑看那些蛆一樣的生物繼續在陰暗中爬行。”

“小雪。”

“嗯？嘛呢！叫的這麼溫柔。”

盛夏伸開了雙臂，道：“歡迎回家。”

他們隔着窗框給了相互一個擁抱，短暫但充滿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