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瑜心裡冒出這個名字。
這是她從小到大的死對頭,倆人從幼兒園時就不對付,互别苗頭多年。
宋九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嘲諷她的機會。
明瑜口才了得,從不落人下風,經常把宋九真怼的原地暴走。
可惜假貨不善言辭,半晌才扔下一句:
“夫妻一體,我們是一家人,沒必要算記得那麼清楚。我給賀雲峥買車,我自己也可以用,我給他開公司,他賺了錢隻會給我花,這有什麼可計較的?”
賀雲峥那輛白色奧迪已經開了很多年,明瑜和他結婚之初,婆婆就多次暗示明瑜幫他換車,明瑜隻當沒聽見。
假貨跟她不同,剛穿越來的次月就主動刷卡給賀雲峥換了一輛卡宴,又出錢出力幫他開了一家公司,還給婆婆買了一套新房子。
賀雲峥十分感動,婆婆也誇她懂事。
宋九真皺了皺眉頭,這幾年明瑜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面,宋九真沒想到她變得如此窩囊。
“明大小姐把養小白臉、倒貼男人說的如此清新脫俗,真是活久見!”
假貨不是她的對手,被氣的臉頰發紅,“宋小姐,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宋九真喊明瑜明大小姐,假貨喊她宋小姐,自認為沒有漏洞。
宋九真卻像聽到什麼笑話。
“明美玉,你腦子秀逗了?你竟然喊我宋小姐?自打幼兒園你聽到馬六甲海峽這個詞,就給我起名叫宋六假,托你的福,這爛外号跟了我25年。你倒好,幾年沒見,變的這麼虛僞。”
假貨眼神亂瞟,明顯慌亂。
周圍人都在偷瞄,假貨覺得沒面子,宋九真卻明擺着不想放過她。
她步步緊逼,直至把假貨逼到靠牆的角落。
她打量着假貨的耳環,“這幾年,你的品味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你不說,我還以為這耳環是你垃圾桶裡翻出來的呢。手镯倒是不錯,有點超乎你的品味了……”
假貨不自然地摩挲手镯。
一個穿黑色吊帶裙的姑娘走過來。
“明瑜,九真跟你開玩笑呢!高中時,你是學校的遊泳冠軍,待會我們要舉行遊泳比賽,你換好泳衣就下來吧!對了,雖然咱們今天的派對主題是翡翠之夜,但記得摘掉首飾,省得遊泳時丢東西,找起來比較麻煩。”
假貨不會遊泳。
四年前,明瑜辦的那張遊泳卡過期後,銷售顧問曾打電話來,問她是否續約,被假貨堅定地拒絕了。
假貨心事重重地去更衣室換了泳裝。
那姑娘站在門口催她,假貨磨蹭許久才換好泳裝走了出去。
明瑜想起來這姑娘叫許南西,是宋九真的閨蜜。
人離開後,更衣室變得安靜。
手镯留在更衣室,明瑜隻能無聲站在假貨的衣櫃旁。
清脆的高跟鞋聲回蕩在安靜的走廊裡,宋九真走了進來,她拿着手環,徑直走到假貨的衣櫃。
她鎮定自若地将手環對準假貨櫃門,翻找了半天,從明瑜包的夾層裡,翻找出那個翡翠手镯。
“找到了!”
明瑜站直身體,懷疑宋家是不是破産了。
宋九真松了口氣,将手镯用絨布裝着,放進自己包裡。
“我堂堂宋家小姐,跑來給人當小偷,要是被明瑜發現,肯定要問我,宋家是不是破産了。”
這家會所安保措施不錯,可宋九真的父親是會所老闆。
宋九真來去自如,帶着偷來的手镯,光明正大地驅車離開。
明瑜坐在副駕駛座上,側頭看着開車的宋九真。
五年沒見,宋九真變化不大,隻是頭發剪短了一些,笑起來依舊沒心沒肺。
她一路向西,開到了一個熟悉的别墅區。
明瑜環顧四周,她來過這裡,大三那年,她曾在這裡買過别墅,興緻勃勃裝修好,才發現每天開一個半小時的車上班,是如此折磨人的事。
她隻住了不到一年,就住回了市中心的江景平層。
小區保安并沒有阻攔,宋九真的車停在A2區的一幢獨棟前。
她從車上下來,不耐煩地按門鈴。
不多時,門鎖自動打開,房門也是開的。
宋九真踩着高跟鞋走到玄關處。
屋裡安靜極了,她伸頭張望片刻,從包裡掏出手镯。
“人呢?怎麼不出來迎駕?”
沒人回答。
宋九真又道:
“東西我給你放在這了。這手镯水頭挺好的,應該能賣不少錢,我有個朋友是開拍賣行的,要不要給你介紹一下?”
依舊沒人說話,宋九真覺得無趣,背過身,沖空氣招招手,開車離開了。
明瑜不想留在這,她想讓宋九真把她帶走,可回答她的隻有宋九真跑車的尾氣聲。
這是一處陌生的别墅住宅,走過玄關,客廳有一整面書牆,對面擺放着黑色長沙發,靠窗的位置有一個圓形矮邊幾。
樓上傳來放水的聲音。
明瑜走到二樓浴室。
一個男人背光而立,他很高,穿着灰色家居服,身材瘦削,腿部肌肉線條勻稱,腳踝很細。
可惜這樣修長的腿隻有一條,他左邊的褲腿是空的,如今被打成結,随着身體的動作,微微晃動着。
水聲漸漸小了,水沒過浴缸流淌到黑色的地闆上,男人盯着水面漩渦出神。
許久之後,他忽然動了,仰頭睡在浴缸中。
水花濺了一地,明瑜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穿着衣服泡澡。
直到他摸出一盒刀片。
那是男人用的老式剃須刀的刀片,刀片鋒利,隻輕輕一劃,就他在手腕上留下一條猩紅。
直至他手上線條縱橫交錯,水被染成了紅色,他才将頭沒入水中。
水面許久不曾冒出一個氣泡,明瑜麻木的表情終于有了些許裂痕。
在這漫長的五年裡,明瑜曾多次思考過死亡。
活着是另一種痛苦,可死不該是她的結局。
同樣的,也不該是他的結局。
水越發紅了,空氣中彌漫着濃郁的令人不适的血腥味。
明瑜想上去幫忙,可她根本拖動不了他的手臂,試了幾次,都徒勞無功。
慌亂之中,手指觸碰到他的血,血液帶着灼人的熱度,明瑜被燙的縮回手。
像吸血鬼被陽光灼燒,她感覺到皮膚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