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的車程後,段淮之讓司機把車停在路邊。
這個街區道路狹窄,管理混亂,路邊垃圾站蠅蟲圍繞,幾個黑色塑料袋堆積在單元樓下,散發着廚餘的惡臭味。
生鏽的防盜窗裡飄來辣椒炒肉的香味,老舊電視機咿咿呀呀唱着戲曲。
穿着花襯衫的老阿姨正支着車賣油墩,幾個客人站在邊上等出鍋。
段淮之下車往裡走了一段,遠遠看到一個穿着白色T恤的年輕人站在路中央。
“大姐,算命套餐要不要?不要998,不要898,隻要98!”
“大哥面犯桃花,來算一卦吧?”
“破除封建迷信,科學占蔔算命!”
“算命,适合中國人的心理咨詢。”
他長得過于年輕,面相也不沉穩,比起算命先生,更像個江湖騙子,是以吆喝了半天,都被人無情拒絕。
但年輕人并不氣餒,依舊鬥志昂揚地給人洗腦。
段淮之走到他面前,被塞了一張小廣告。
“謝汝吉?”
謝汝吉轉過身,定睛一瞧,喜道:
“段先生?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段淮之看着重金求子的小廣告,“重金求子是一種騙局,貼小廣告也是不文明行為。”
謝汝吉連忙收回廣告單,讪讪道:
“知道了,下不為例。主要是我年紀輕,别人都不信我,生意難做,眼看飯都要吃不起了,就搞個貼小廣告的兼職。”
段淮之:“你師父呢?”
“師父?”
謝汝吉打開小視頻賬号,謝汝吉的師父正坐在人妖腿上,笑得不摻一點水分。
“師父去泰國給開發商看風水了!”
“什麼時候回來?”
“至少兩個月後。”
段淮之蹙了蹙眉頭,他等不了兩個月。
最好今晚就讓“她”搬出去。
好不容易有客人上門,而這位客人明顯是一隻待宰的肥羊,謝汝吉絕不能讓他逃走。
謝汝吉努力自我推銷,“段先生,您别看我年輕,師父會的我都會,您有什麼事找我也是一樣的。”
“這次的事比較複雜。”
“複雜好啊,複雜收費高,我最喜歡複雜的委托了!再說了,就算我自己搞不定,我也可以搖人,要知道,除了我師父之外,我們門牌可是有很多道法高超的師叔師伯。”
謝汝吉的師父曾給段淮之公司看過風水,他本人不信這些,李明懷卻堅信不疑。
聽李明懷說,這位師父功力深厚,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
是以,段淮之第一時間找來了。
段淮之沉吟:
“我家裡有那東西。”
“那東西?哦,我懂!我懂!”謝汝吉興奮地跑進屋裡,拿了一張卡片出來,“那您需要在我們店辦個SVIP套餐!”
“卡号。”
謝汝吉幫他輸入卡号,“我們店童叟無欺,貨真價實!除了不能開發票,什麼都能搞定!價格也公道,八心八箭隻要888……”
段淮之手指一頓,删掉了兩個八。
.
明瑜坐在沙發上,像往常一樣,等待夜晚降臨。
剛被奪舍時,每一天都無比漫長,她總是站在家裡的落地窗前,盼望着黑夜早點來臨。
她覺得所有隐秘的大事都應該發生在深夜,隻有黑夜才會帶來機會。
别墅門忽然打開,顧淮之帶着一個年輕人進門了。
年輕人背着一個黑色雙肩包,進門後便拉開背包拉鍊,掏出一個刻着繁複紋路的古銅色鈴铛。
他表情嚴肅地對着空氣晃了晃,那個沒有铎舌的鈴铛,在靠近明瑜時,忽然劇烈搖晃起來,發出清脆急促的聲響。
“還真有啊!”謝汝吉驚訝。
段淮之跟在他身後,神色平靜,“能請她離開嗎?男女共處一室,實在不方便。”
謝汝吉撓撓頭發,為難道:
“恐怕不行。”
“為什麼?”
“隻有生魂能讓沒有铎舌的鈴铛響起。”
“生魂?”
謝汝吉解釋道:
“生魂就是活人的靈魂,也就是說這人身體還在,靈魂卻離開軀殼。”
段淮之微頓,“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可能是生病昏迷、植物人,也可能……這種可能性太小,約等于無。”
段淮之不信這些,可謝汝吉隻收了他888。
謝汝吉拿着鈴铛轉了一圈,最終确定明瑜的位置。
“段先生,生魂與鬼魂不同,生魂長期離開軀殼,會變得脆弱,一着不慎,容易魂飛魄散。我本着愛人愛己、愛花草愛樹木的原則,希望您謹慎做決定。”
段淮之陷入兩難,真像謝汝吉所說,他把這人魂魄趕走,她很可能回不到自己的身體裡。
這關系到别人的性命,段淮之不得不謹慎。
“能和她對話嗎?問問她的身體在哪,再送她回去。”
謝汝吉撓撓頭,“我試試。”
他拿出空白符紙,一本正經地對着空氣鬼畫符。
就在段淮之以為他漸入佳境時,他卻一拍腦門,尴尬一笑:
“嗨,忘記怎麼畫了。這也不能怪我,我平時也就畫畫文昌符、财神符、和合符等,很多年沒畫過這麼複雜的符了。您等會,我這就給師父發視頻,叫師父教教我。”
電話那頭出現一個仙風道骨,卻笑的格外猥瑣的老頭兒。
“臭小子,平時不練功,忙事一場空;平時不學習,考試幹着急……”
謝汝吉不出意料被他師父一頓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