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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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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的官衙常以直房為界,直房前是朱門、影壁,雕梁畫棟,巍峨聳立,直房後是假山流水,曲徑通幽,各色傳舍、庫房掩映其間,既可作官員休憩之用,必要時承擔宴飲之須,因而修繕得十分雅緻。

二人所在的刑部,是以複廊連通官衙前後,沿着複廊一路向外,四處可見杏花越過廊上漏窗,含苞壓枝,垂露欲滴,風一動,露水似真珠齊齊潑灑在傘面上,發出一陣脆響。

姜聆月雙手使力穩住傘柄,為了躲避雨珠,也為了将謝寰的話聽個分明,略微向他靠近,上首的話音一頓,她未作他想,繼而聽他低低道:“女郎應當有過耳聞,先母産厄而亡,我也不是從小長在皇宮,八載春秋,時移世易,許多事都是道聽途說,未嘗得見一眼。”

此事姜聆月的确聽家中親長提起過。

據說元皇後生産那日異象頻頻。先是伏旱已久的河東/突逢甘霖,當時間風雨大作,電閃雷鳴,雨勢甚至一度綿延到汴京城内,是夜蘭花競放,大明宮上方電光陣陣,一個不留意,劈到蓬萊殿的馬頭牆上,點起焱焱大火,火光燭天,竟在風雨裡燒了整一夜,待京畿巡營的聖人匆匆趕回時,留給他的,隻有一片斷壁殘垣,以及辨不出面貌的濕冷灰燼。

聖人為此華發早生,郁結多年,直到承平八年,也就是十年前,有一方士向聖人進言,斷言皇嗣尚存于世,流落到了隴右道附近的西突厥,聖人半信半疑,派自己的堂弟漢陽王前去找尋,當真發現了一名與帝後容貌肖似的八歲孩童,就連生辰都分毫不差。

漢陽王當機立斷将他接回,而聖人在親眼見到孩童那雙——那雙與元後幾乎如出一轍的金色眼瞳後,當即拍闆,力排衆議,為他上了玉碟、告了宗廟。

他也确實不負衆望,是真正意義上的天之驕子,開蒙三月通經史,九歲能作絕句,十歲弓不虛發,十二歲一首長京賦才藻豔逸,令文人叫絕、洛陽紙貴,讓所有毀謗他的大臣閉了嘴。

既如此,她總不好舊事重提,惹他傷神,隻是無利可圖,她與他交談的興緻就大大降低了,她原就不是話多的人,若不是相熟或者别有所求,即便是比肩同行,她都可以不置一詞。

但她知道,若阿兄這事了結得快尚可,若還要拖上一陣子,她少不得要他相幫的地方,是以斂衽低眉,真心實意道:“往者不可谏,來者猶可追。殿下是君子,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冥冥而不堕行。您這樣好,天道公允,必會給您一個善果。”(1)

這話實不摻假。

她自小是被人護着長大的,平生最大兩樁不順,一是生母早逝,二是身體不濟。而她家從不置身黨争風波,又因太師府和門楣庇佑,經營産業頗豐,富貴利達,多少有幾分地位,既不至于讓人看輕也不引人注目。

錦繡堆砌、千呵萬護長起來的女郎,不免脾氣大些。

用她阿兄的話來說,她這人就是羔羊皮子炮仗芯子,平日看着和和氣氣,實則性子又犟又蠻橫,無事還好,一旦有事争拗起來,怎麼勸都聽不進,就如點着的爆竹,逮着人就是噼裡啪啦一通亂轟,敵我不分,整個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勢。

還挑剔,還刻薄。

可就她這樣的脾氣,上輩子為着謝寰掉了多少眼淚,末了還病了一場,都說不出他一句不是來。

君子論迹不論心,不論世人如何揣度他,不論他心思如何莫測,究其一生,他都是為國為民,無愧天地。

她覺得他應當有個好結果。

至少不是遭人暗算,風霜摧折,萬劍攢心,困死在一座孤城裡。

她如是想着,不自覺擡高了傘面,想要仰面看一眼今時的謝寰,卻發覺他正垂着眼,意味不明的目光投照在她的身上,雨勢漸漸小了,一抹日光溢出雲層的邊界,為這道長長的、仿佛沒有盡頭的複廊蒙上一層光暈,他面朝向她,長發迤過他的肩頭,身後是雕着花鳥紋的漏窗,漏窗裡杏花粉白,上下擺動着,蓬松而柔軟,遠遠看去,好似在一捧一捧地洩出日光。

淺金的、如水的光華。

盡數凝結進一雙眼睛裡,是怎樣一種光采?

姜聆月終于得見了。

她看見那雙金色的瞳仁微動,鳳尾蝶振翅一般灑下點點碎金,而後聽見他極輕地問:“倘若天道不公呢?”

她笑了笑,心說這可不歸她管,口中仍是道:“天道不公,是它有眼無珠,豈是殿下之過。”

說話間,她收了傘,傘面上的杏花和雨珠跌落下來,有幾片濺在她的衣擺,她在長廊盡頭放緩步子,用袖子細細拂去碎花。

她今日穿的衣裳是内宮帶出來的樣式,羅裳大袖,美則美矣,行動時多有不便,稍有不慎就沾染些外物。

果然是給宮裡面那些日日乘辇的貴人穿戴的,中看不中用,她暗自歎氣,心道有機會還是托人給她帶身慣常的衣裳來,隻不知祝衡那邊進展如何,她若不在,車夫一時支使不開,也不得不将就了。

正思量着,身旁的謝寰不動聲色走近幾步,指尖朝她發髻的方向虛虛一點,應是在提醒她發頂還有落花,她歪過頭想要他指得更清楚些,入目卻是郎君披發上成片成片的粉白花瓣,她不禁笑出聲來,伸手想要替他拭去,又覺不妥,喚了袁客來代她。

她兀自站在廊下,一面尋摸自己的發髻上的碎花,一面笑個不休,并未注意到身後若有若無跟随的視線。

雨消雲散,春光暖融,院中的杏花不再搖曳。

幾人步出官衙,道過别,謝寰登了車轼,姜聆月立在官道等候車夫,他似是想起什麼,卷起車簾,同她道:“現下女郎身邊可有堪用的人?”

這話古怪,她皺了皺眉,張口要答,耳畔響起車铎搖動的聲響,她循聲望去,就見一輛朱輪華毂的馬車緩緩駛來,在她身前止步,車檐上懸着的象牙銘牌一晃一晃,赫然書着“隴西都護府李氏”幾個大字。

姜聆月眉頭皺得越發緊了,她總不至于這麼背時,到哪都要撞見李鹞娘那冤家罷。

順帶提一句,李鹞娘是李妘的小名。

幸而車簾掀開,露出的是一張陌生面孔,一個男子,還是一個稱得上英俊的男子。

眼如星辰,鬓若刀裁,身穿寶藍色小團花缺胯袍,搖着檀木扇,頭戴金鑲玉發冠,俨然已經及冠了。

姜聆月心思略略一轉,将此人的身份辨明了。

隴西李氏将門之家,世代在西北戍軍,留京的後輩中,除卻李長信、李妘兄妹,餘下的要麼年紀太小,要麼是庶出不大往來走動。

瞧這人的張狂勁,必是名滿汴京的李家大郎李長信了,也是他阿兄的直系上級,今鴻胪寺少卿。

她一個激靈,原先因精神不濟耷拉下來的眼睛一下睜大了,目不轉睛打量着他的動向。

卻不想李長信身後還跟着一人,又是一聲車铎響動,姜聆月隻覺眼前光景一晃,一道鵝黃色的身影出了車廂,直直向她撲來。

她下意識用手接住來人,定睛一看,鵝蛋臉,杏仁眼,眉心紅痣精緻小巧,渾似雪地裡的一點殘梅,不正是她的貼身女使阿胭。

“阿胭!”她又是驚又是喜,拉住女孩兒的手,隻問:“你怎會在這兒?”

阿胭怯生生的,連忙低下頭,湊近姜聆月,小聲道:“阿衡托人帶了信,稱女郎就在刑部。”頓了頓,添了句:“是那位拿扇子的公子捎我來的。”

她多日不見外人,這會子置身大道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不時有人将視線投向她們,讓她不由得緊緊攥住姜聆月的手,背脊繃成一線。

姜聆月知曉她為何作此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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