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導演頭腦中似乎閃過一絲亮光,但她沒能抓住:“很正常,追名逐利,男人的天性嘛。”
雲依斐頓了頓,幽幽道:“但如果是一個女人不管不顧、不擇手段、就算失去所有也要向上爬,你會覺得她是為什麼?别思考,第一反應。”
兔子導演:“呃……她以前經曆過不好的事情……?”
雲依斐搶答:“要麼就是原生家庭重男輕女、要麼就是感情生活受挫被渣男辜負、亦或者是家庭條件不好導緻的拜金……似乎總要有些苦難,才會導緻她們生出野心。”
“這太狹隘了。”
雲依斐不自覺掰斷了草枝子,像是對兔子導演傾訴,又像是在問一個不存在的人:“憑什麼女性隻有經曆了苦難才能催生出欲望,人家就天生想當人上人不行嗎?”
比如雲依斐自己。
她上輩子隻受過學習的苦,這輩子連學習的苦都沒吃過。
但她就是想當大明星,就是想萬衆矚目,就是想成為所有故事裡的女主角。
她就是想既要、又要、還要!
她就是貪心,就是想擁有世界上一切好東西。
她不偷不搶,一顆野心明媚又直白。
這是錯的嗎?
如果不是,那為什麼影視劇裡很少、甚至從來沒有這樣的角色?
雲依斐眉心的愁苦都快實質化成一團烏雲,忿忿地把草枝子摔在地上,“搞得我都覺得有野心是一件羞恥的事了。”
電視上不播這樣的女性,大家會對這類女性接受度很低。
那萬一有一天,她的粉絲看到了她的真面目,豈不是要離她而去?
雲依斐郁悶極了。
“隐性的規訓?”兔子導演盯着被折成三道彎的草枝子,喃喃:“無意識的規訓……”
雲依斐沒聽清,擡眼看她:“什麼?”
兔子導演沉默片刻,眼中亮起星星點點的光亮:“我明白了,你說的有道理!”
雲依斐卻開始懷疑自己,“好像不對,我說得是我自己,不是黃小姐。”
雲依斐被下降的業務能力氣得冷笑,“我竟然因為自己對未來的擔心而入不了戲……”
兔子導演:“不不不!是劇本的問題!”
雲依斐:“不不不!是我的問題!”
“不,黃小姐的悲劇色彩确實刻闆!”
“不,是我帶入我自己太多了,黃小姐不是我,怪我沒有認可她的故事線。”
兩人推來推去,忽然停住,看着對方,噗嗤一笑。
兔子導演:“幹嘛啊,我又沒怪你。”
雲依斐讪讪,确實沒怪她。
可前世《冰雪佳人》裡黃小姐的悲慘經曆獲得了不少網友的讨論,要是這輩子兔子導演突然改了角色,讨論度很可能就沒有了。
就算雲依斐拿的隻是固定片酬,她還是希望這部電影的票房能更好,所以沒必要改角色冒險。
兔子導演卻道:“女警官代表了女性正面的向上的生命力,是我想塑造的核心人物。
而黃小姐作為十幾歲就跟着販毒者的女性,她在成長中見識過金錢、見識過權利、見識過世界的黑暗面。
有這樣眼界的她,費勁殺了個人,還成功嫁禍給以前為她撐起一片天的男人……這樣牛逼的事迹,她的欲望膨脹才正常啊!”
雲依斐皺眉:“可是如果她不是被逼得變成一個純粹的壞人,那這個角色會不會顯得很片面呢?”
現在的觀衆都很聰明的,她們不喜歡工具化、刻闆化的角色。
無論是主角還是配角,都應該擁有獨立的人格和複雜的人性。
兔子導演卻道:“這就需要我和編輯重新商量電影中的表現手法了,隻要方法得當,這次的改動一定可以為黃小姐添彩!
她激動極了,雲依斐毫無預兆,腦袋就被摟了過去,額頭被撞上,聽見“mua”的一聲,兔子導演給了她一個堅硬實在的香吻:“湛于梁說得沒錯,阿斐,你可真是個寶貝!我這就去找編劇!”
雲依斐想要阻止:“诶!”
兔子導演已經跑了出去。
她隻好收回爾康手,從擔憂以後脫粉,變成了擔憂《冰雪佳人》還能不能播的像前世一樣好。
兔子導演效率可太高了,淩晨就在群裡發了要重新拍攝的場次,其中雲依斐的最多,原本的殺青時間要向後順延半個月。
畢竟是突發事件,多拍這些天的片酬還是要給的。
意外之喜是,在百科和兔子導演的協商下,這半個月的片酬按票房分成來給。
也就是說如果《冰雪佳人》票房跟前世一樣,那雲依斐至少可以多分兩千萬。
看起來跟九億比起來不值一提,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更何況兩千萬這種肥腿。
雲依斐隻能用十成十的認真來回報兔子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