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後愣了一下,她身邊老臣也都立即整理了冠袍下到庭院裡來,庭院裡諸位年輕公子齊齊跪了下來。
冰凍王者再次駕臨。
小愛這時候忽然現身,道:“謝良璧也在其中。”
苻晔心裡一動,一邊下了玉階,一邊朝人群裡望去,隻看到幾個玉樹芝蘭的貴公子,玉冠珠帶交相輝映,身上金絲銀線堆疊的衣袍在庭院陽光的照射下璀璨得近乎芬芳。
花團錦簇的貴族美男子湊一起,實在是賞心悅目。
苻煌進來,見苻晔正朝人群裡望着,等他走近了,才見苻晔回過頭來迎向他。
衆人紛紛下跪,齊齊叩首:“皇上萬歲萬萬歲。”
苻晔作揖:“皇兄。”
因為上學的緣故,他穿的很是素淨,但這幾日養的好,皮膚比剛回來的時候更顯雪白,眼皮薄紅,似是染了胭脂,反倒比除夕那天盛裝華服還要光彩熠熠。
一整個衣服都被人比下去的典型代表。
也不知道他怎麼能生的那麼嬌。
他又好打扮,配飾上尤其有自己的巧思,素袍卻綴了串七寶璎珞,行動間有珠玉之聲,有親王的貴氣卻沒有親王的威嚴,看起來頗好親近。
也很吸引人親近。
苻煌看向孫宮正等人,立即便有便有女官搬了椅子過來。
章後在旁邊椅子上坐着,鎏金護甲輕輕刮蹭着袖口的金蓮花紋,神色陰沉。
苻煌仿佛沒有看到她一樣,自顧在旁邊坐下,問道:“人選好了麼?”
苻晔面向他,說:“還沒開始。”
女官奉上了茶水,苻煌也沒看,隻淡淡朝他示意:“你選你的。”
女官也搬了條椅子給他。
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微妙,他撩起裙擺坐下,點頭示意,便有内官報庭院中諸位公子的名字。
“工部侍郎之子,薛儒雲,年十七。”
诶,這個畫面和台詞他好像在哪裡見過。
内官報完,便有一個玉面郎君從人群裡出來,躬身長揖。
長得很是俊俏讨喜,隻是人都在瑟瑟發抖。
好可憐,感覺小美人要哭出來了。
不過苻煌一來,庭院裡諸公子似乎都畏懼了很多,頭不敢多擡一下。
也不知道是怕皇帝,還是怕被他選中。
苻晔一個個看過去,此刻隻惦記着看哪個才是謝良璧了,忽聽到内官念道:“謝相之子,謝良璧,年二十。”
他立即坐直了身體,往前細看。
苻煌身體微微往扶手上一靠,見一個玉樹臨風的公子從人群中站出來。
一身青竹紋銀氅,面如冠玉,如一柄翠玉,泠然生光。
謝相那老狐狸生的面目剛硬,他這兒子倒是好相貌,青鋒藏匣,看得出氣度不凡。
謝良璧躬身:“臣謝良璧,參見太後,陛下,參加桓王殿下。”
聲音如金玉之聲,這張臉也的确稱得上完美無瑕,身長也高,他又是苻煌忠實粉絲,苻晔聽小愛讀過他那段故事,的确是端正忠君之輩。而且他目光看向苻煌的時候的确熱忱忠敬。
這樣的粉絲就應該多籠絡。
于是苻晔問:“你有官職?”
苻煌幽幽看他一眼。
謝良璧道:“臣剛進了金甲司。”
宮廷侍衛素來是高幹子弟入職首選,不過金甲護衛不進内宮,謝良璧身為謝相之子,謀這個差事,估計沒有走門路。
也可能是謝相覺得伴君如伴虎,不敢讓兒子離皇帝太近。
想想後一種可能性更大!
苻晔點頭。
謝良璧再次作揖,站到右邊去了。
内官們繼續念剩下幾位公子的名字。
這幾位公子出身不凡,都是皇室宗親,有的貌若好女,同他一般扶柳之美,有的高大魁梧,堪稱陽剛代表,總之各有其美,看得苻晔感受到了皇家嚴選的水準。
等到所有人都看完,太後問:“你選中了哪個?”
然後意有所指:“不用怕,喜歡哪個,隻管說。”
不等苻晔開口,苻煌便道:“既是伴讀,就選最有才華那個,如何。”
還能如何。
您是老大,您做主。
苻晔乖順回:“臣弟也這樣想。”
相貌身份一眼可見,才華就隻能比學業成績了,最有才華的,自然是章翰林第三子章簡文,京中諸公子中,他最有才名。
章太後也很滿意。
章簡文其貌不揚,頗為老實,但章氏的子弟裡,他算最有出息的一個了,去歲新晉進士中,他是年紀最輕的一個,當兩年王爺伴讀,也算塑了金身。
她隻是不明白皇帝此舉何意。還以為他會選文武兼備的謝相之子。
但這很符合苻煌的做法。這人向來不按常規辦事。
說起來最近皇帝叫人搞不清的舉動很多。這樣的人猜也猜不透,章太後很心煩。
結果公布,章簡文留下,其餘諸公子排隊離開。
大概是許多公子都是初次入宮,竟然有好幾個公子都頻頻回顧。
有幾個公子生的頗為風流俊俏,看起來就是不學無術之輩。
看他們的目光,顯然都是看向苻晔。
若他們入選,必定十分谄媚。
苻煌最厭惡這類人。
如今,厭惡加倍。
苻煌起身,說:“你還有什麼要求,一并提,日後讀書,不要再哭天叫地。”
哭天叫地四個字顯然惹得章太後有些不快。但苻晔正好想起來一件事,隻是當着章太後的面不好說:“容臣弟再想想,晚膳的時候告訴皇兄。”
他語氣頗有些親密,倒是讓章太後愣了一下。
她細看皇帝,眉目間依舊籠罩着陰翳病氣,他剛才來的時候并未向她請安,當着衆多公子老臣,也依舊如此放誕不羁。這些年他們朝堂之上交手無數,既為政敵,自然母子情分斷絕,早無回頭之路。她看苻煌,也是處處礙眼,但此刻日頭照着,竟然覺得皇帝膚色蒼白,少了些許戾氣。他身形高大,如今面相成熟,尤其是鼻梁高峻,側面看竟然隐約帶了先帝的影子。
不過她注意力很快又被另一件事吸引。
那就是苻晔站在苻煌身側,實在過于孱弱削薄。
苻煌身如勁弓,高他一個頭,完全壓制性的身形差。隻怕他如果将他壓制,苻晔爬都爬不出來。
章太後便道:“我朝向來重武,桓王既然要上學,騎馬射箭便一并學了吧。”
苻煌瞥向苻晔,說:“那就學吧。”
太後:“……”
皇帝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居然如此輕易就應準了。
苻晔覺得騎馬射箭比背書有意思多了,現代社會,想騎馬射箭還得花錢呢,騎馬都算貴族運動了。
于是躬身:“是。”
苻煌看向苻晔,日頭照着,他愈發白的發光,唇紅齒白,領口的一截白色禁領襯得他知書識禮,美玉一樣端方。
規規矩矩的的确更順眼些。
晚上下學以後,苻晔去青元宮主殿彙報一天的學業,順便用晚膳。
苻煌說不上關心不關心他的學業,反正是聽完了,對秦内監說:“傳膳。”
苻晔發現今天一桌子居然都是自己愛吃的。
要論吃,全宮沒有人比皇帝吃的更好了。章太後宮中常年吃素,他午膳吃的清湯寡水。
讀書是很累的事,他晚膳進了很多。
膳後苻煌又賜給他文房四寶,很是精美,全都是天下珍品,君王的恩寵果然财大氣粗,苻晔愛不釋手。
秦内監在旁邊看苻晔如此高興,又想起本來苻煌還吩咐他們從庫房拿了把寶劍要賞給桓王的,那把劍可不得了,是當初番邦進貢的寶劍,名龍華,劍有熒光,削鐵如泥。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又讓他們放回去了。
然後他就聽苻煌對桓王說:“好好讀書,讀的好了,賞你更好的。”
哦哦哦,原來如此!君王禦人,實在高妙!